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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ldo;我就说嘛。你那么绝情的人,高高在上的,怎么可能为我做事。唉,人啊,贵有自知之明。&rdo;
我懒得说他骗我说寒假打工,却跑去唐笑纯家的事情,只觉得今日能听他说这一番故事,好像对自己就可以有个交代了。
他突然坐好,上身倾过桌面,很认真地盯着我说:&ldo;不过,真的,你有没有一分、一点点,哪怕一秒钟想过是因为我?&rdo;
他面色白皙,鼻梁挺直,脸上的轮廓比当初鲜明了许多。眼睛虽然不大,却明亮有神,我知道他事事精打细算,有始有终,可是这一问,却超出了他的范围。
我想着该怎么回答,他亦很有耐心地等着,然后……
我点了点头。
他&ldo;切&rdo;了一声,放松地靠到椅背上,&ldo;孟露啊孟露,你真是自私到家了。你为什么不摇头呢?&rdo;他点点我,&ldo;你摇头,我就死心了。可是你点头,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挣到钱了,你来点头,那天晚上你怎么不点头呢?!&rdo;
这话太伤人!
我说:&ldo;我点头是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虽然你没多少可取的地方,而且也不值得别人委身于你,可是我念大家同学一场给你一点儿面子。如果你连这点儿面子都不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我没想过,一丁点儿都没想过。我觉得你就是一个长不大的自私自利的小男孩,即使长大了,也不过是葛朗台第二,见钱眼开,目中无人,撒谎成性,薄情寡义。我拒绝你是我聪明,唐笑纯舍不得你是她上辈子欠你的。这是我的实话,你愿意听吗?&rdo;
我终究还是愤怒了,当我听见自己流利地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停在半空中,看着一男一女脸上都还带着稚嫩坐在美丽的水边,各自说着最刻薄的话,最好能逼得对方跳湖自杀!
谢亦清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得这么难听,愣了一下才说:&ldo;你终于说实话了。你……&rdo;
我猜他想骂人,站起来退后一步,说:&ldo;你醉了,我也醉了。你愿意当真也好,作假也罢,明天都跟这一切无关。谢亦清,我在你心里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你对我做的,也算不上负责任。如果你够担当,就不应该为那晚耿耿于怀,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实证明,你也不足以负担我的人生。这世上没有如果,你不必假设我答应你会如何,那些已经做过的事情就是你我的如果,说明白一点儿,即使那晚有了什么,你还是放不下唐笑纯,还是会为电话费以外的其他任何理由不停地责备我。我们,不是一路人。今天大家把话说明白,做朋友,我的手机始终为你开着,其他的,我们还是算了吧。&rdo;
很解气,我扭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隐隐约约,我听见有人大骂:&ldo;孟露,你是个自以为是,反复无常的烂女人!&rdo;
轻轻一弹,噪音就落进了湖里,连一丝波纹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有了毛病,一揪一揪地跳得异常呢?
谢亦清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王清出差回来不久,我们就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杂七杂八一共一千多块钱。因为还没办好工资卡,第一次都是用现金支付的。看到真金白银的这么多钱,我只能坐在座位上摸着人民币傻乐。
&ldo;王清呢?&rdo;人力资源部的同事走过来。
&ldo;哦,她去厂子里了。&rdo;
&ldo;嗨,早说啊!我就不白跑这一趟了。&rdo;人力资源部设在郊区工厂,我们这里只是驻京的销售办事处,&ldo;哎,你这电话我能用用吗?&rdo;
&ldo;用吧。&rdo;我站起来,让他坐下,自己趴在隔板上等着电话结束。
&ldo;王清?我是人力的小王。……哎,对,总共一千四百三十二……孟露签收啊?好吧。我让她签收,回头你跟她结清就行了。对了,另外,你把你的身份证,还有表格赶紧交过来,我得给你们申请落户的名额。……五险一金吧,都有。……经济适用房?小丫头,挣多少钱就想买房啊!……吃不了亏!……&rdo;
等他说完,我好奇地问:&ldo;王哥,什么是五险一金啊?&rdo;
&ldo;就是北京市规定的必须给北京市民上的五种保险和公积金。&rdo;
&ldo;哦,我有吗?&rdo;
&ldo;你是应届落户的吗?&rdo;
&ldo;我应届,但我户口在家里。&rdo;
&ldo;哦,那就不是了。你没有。&rdo;小王有点儿不耐烦,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ldo;啊,对了,听说咱们公司从外地招了一个学生进京,是个挺有来头的人推荐的,还给办落户呢。这种名额就一个,不知道谁那么幸运!听说下个月就来实习了,到时候得瞅瞅。&rdo;
我勉强听了几句,脑子里想起唐笑纯说过的话,好像有个小人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喊:打工的,你就是一打工的,和街头的民工没任何区别!
其实,我在这个城市大概永远都是打工的,但那时的我或许真的像谢亦清说的,心高气傲吧。拿北京户口的想法,就这样带着血丝儿地扎进我的心坎上,再也拔不出来。
王清拿到钱,不屑一顾,&ldo;这么点儿钱够干吗的!等我户口办下来立马儿就走!&rdo;
&ldo;你要跳槽吗?&rdo;我问她,&ldo;可是,你们不是有违约金吗?&rdo;
&ldo;你不也有?&rdo;王清反问,&ldo;你们没有吗?&rdo;
&ldo;有是有,不过不多。我听说你们的挺多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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