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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第三化身运货人87（第1页）

三

等黄瑛着急忙慌的去了，飞廉顿时陷入了一番紧张的思考之中，他在狱中来回地踱步，反复不断地忖度着，希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遗漏。

其实飞廉没有向黄瑛说出口的，还是李大年之死对他的刺激，他因为此事，对官家又添了不少的怨怒，所以不再将官家的性命看得那么重了，至少与一应好友的性命相比，官家的性命是很轻的。只不过他要确保太子无虞，因为飞廉坚信：只要太子在，社稷虽遭冲击，也不会大乱的；即使官家遭遇不测，那太子明白过来以后，也一定不会清算自己的，反而可能要加官进爵，毕竟自己帮他尽快取得了皇位——这是太子真正的关切所在，而一天不能承继大统，身为储君、备受觊觎的他就一天不会心安！

在细心斟酌之际，飞廉不由得陷入了诸般回忆之中，其中第一件便是他在侦破罗书生一案前，曾经有几天彻底销声匿迹了……

之前在检验那具被破相的尸体时，飞廉之所以留意到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细节而愣了好一会儿，正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位死者——因为他认识这位染匠！

在起初确定那位死者是一位染匠时，飞廉的心里就不禁“蹬”的一下，及至他认出这位死者乃是马田时，也马上猜到了他的死因——大概就是因为这人知道太多关于李师师的事，而且一旦吃醉了嘴上还没个把门儿的，更直接的，也许正是因为那次他与飞廉的谈话！

也即是说，或许正是飞廉害了他！

飞廉正是凭借着自己与晓书、黄瑛的打探所得，判断李师师背后有一只阴谋之手在操纵这一切，而这只手的主人及其同谋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话说景灵宫太湖石之事暂告一段落后，根据李师师竟肯出手相帮、疑似黎小云现身等种种反常的迹象，飞廉突然觉得这个李师师身上似有一些重要的谜团有待破解。

黄瑛说李师师虽出身贫贱，却生就一副傲骨，与那些权贵子弟相处时自来不卑不亢，甚至对权势者带有一种蔑视和恨意，所以愿意帮助那些跟官府甚至官家作对的人！那既然如此，破解她的身世之谜就很有必要，毕竟她与官家的来往乃是一件非同寻常之事，内里也许有些不可告人的图谋！

为了深入打探李师师的身世，飞廉便特意装扮成一个来汴京谋生的短工，暂时住到了南城的高桥附近。这一带是汴京下等民众重要的聚居区域之一，吵闹拥挤、破旧不堪，夏天尤其污臭遍地，但也生气勃勃，充满浓浓的市井烟火气！只要有把子力气，在这里不乏谋生的机会，比如这里离保康门瓦子就很近，还有很多屠房及肉市作坊，来自城外及蔡河上的猪、羊、鸡等牲畜有相当一批都要运至这里，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每天被赶进城的活猪动辄数千计，可往往只有几十人负责驱逐，他们技巧娴熟，那些猪从来不会乱跑，让飞廉叹为观止！

李师师的生身之父王寅就曾作为一位染匠生活在这一带，她蜚声汴京以后，不忘周济旧日的亲友及当地的贫苦百姓，所以李师师的口碑在这一带简直有如观音菩萨一般，及至她跟官家好上以后，这里的百姓更是欢欣雀跃，将师师视为了自己的保护神——有人甚至在家中为李师师树立了长生牌位。

飞廉故意在王寅生前作过的那家邹记染坊旁住下了，他找了一个推着太平车运货的活计，其人近年来本已磨砺得相当粗壮，再略加修饰，更无一点体面人的模样，何况他额头上还有金印，稍加些仗义、勤快，因此很快就取得了大伙的信任。飞廉见邹记染坊有几个染匠常去一家脚店吃酒，于是他也故意跟到那家脚店去吃酒，而他也就是这么认识马田的。马田嗜酒也嗜赌，飞廉于是也跟着他去赌，还故意借钱给马田，又帮着马田教训了几个市井泼皮，两个人就这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天晚上，飞廉买了些酒肉，专门邀请马田到自己租住的一间草屋里去吃酒，一来二去，马田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揽住飞廉的肩膀小声道：“兄弟，你初来乍到，但是哥跟你说一件事，保管你喜欢听。只是这事如今官府不让声张，但咱们兄弟是什么关系，哥今天就悄悄地告诉你啊，你一个人晓得就行了，可千万不许到外面说！”

“是吗？马哥，啥事啊，你快跟咱说说！”

“兄弟，你看见每日家有人在咱坊里给老弱们送吃食了吗？你是不是以为那是官府所为？我呸！”马田无比轻蔑地表示了一下，“才不是呢！那是李师师李姑娘做的好事！李师师，你听过吗？”

马田虽然满嘴酒气，可还是东张西望的，可见没少被官差在此事上教训过，飞廉咧嘴一笑道：“是不是那个烟花牌子头？”

马田粗鄙地一笑，拍桌道：“就是她！不过咱们这位李姑娘自来心善，如今虽然巴上了天王老子，可从来不忘本哪，这一点还真是好样的，所以平常大家说起李姑娘来，可是没人取笑，不是不敢，是从心里就敬她，像敬菩萨那样！兄弟，你晓得为何李姑娘不去周济别处，就专在咱们这一带行善事吗？”

“为何？莫非她是在此处生长起来的？”

“兄弟聪明，哥告诉你，李姑娘的生父本姓王，就是我们邹记染坊的老人儿，从前跟哥一样，都是个染匠，可是王大叔命不好，在师师七八岁上就因得罪了惠民局的人，判了个发遣原籍，就死在了路上……说起来我家里跟他们王家也很近，只是哥小时候不懂事，欺负过师师，不然她肯定拿我当亲哥一样待。这个丫头，有点记仇，不然哥现在早讨上媳妇了，呵呵！她堂叔王宸一家可就跟着鸡犬升天喽，脚店开着，买卖做着，红火着呢，他堂弟王生娶的老婆可是个大美人儿，跟朵花似的，呵呵……”

“啊？这样说来，哥是没落着她的好处吗？”

“也不是！就是给的好处比别人少啊，呵呵，说起来也够讨个媳妇了，只是哥先前没个盘算，也没个节制，又好赌，都给输光了，如今算是自作自受了！”

“那师师肯定美若天仙，王大叔想来也是一般中人吧，怎就生出这么一个美人坯来了呢？”

“这个啊，哥可是最清楚不过的，师师是随她娘！她娘是江南人，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可是家里坏了事，她就被官府发卖了，后来人牙子又将她贩到了咱汴京来！一个官户人家买了师师娘去做丫鬟，可她娘生得标致啊，那家主便强要了她娘，隔三差五就要行奸，不曾想那家主母好生厉害，有一回趁着家主外出，居然一顿毒打，将师师娘给活活打死了！这主母也害怕了，便让人将师师娘拉到城外给草草地埋了！”

“啊？人死了？那官户家吃官司了没？”

“吃什么官司！不过是花几个钱的事，就说师师娘得了瘟病死了，仵作吃了贿赂，胡乱应付一下就是了，何况这家也是官户，官官相护嘛！再说了，师师娘命是真的大，埋都埋了，可就是没死！”马田又吃了一大口酒，“要不怎么说师师这丫头命就不凡呢，看来也是从她娘这里就有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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