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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意识到有所不对,但她装作毫无觉察,无辜地瞪着眼睛就要告辞。
“回来。”表情像是快要窒息了的教导主任,终于开口说道。
他从自己的办公桌后绕出来,走到欧也妮身后,用精于勾画法阵的瘦长手指,灵活而快速地整理起欧也妮的卷发。
不听话的鬓发就直接从发卷里扯出来,垂在双颊两侧。
蓬起的乱发被塞回缎带里,散发绕两圈卷成团,用剩下的缎带再绑一次。
如果有镜子的话,欧也妮会震惊地发现长相老成的教导主任,竟给自己绑了个活泼淘气的丸子头。
但欧也妮此刻没心思理会这些,她正斜着眼睛,偷偷瞥着光幕上新浮现出的异世语言文字。
“维恩想辞职不干。”
言简意赅。
这是何等的咸鱼啊。欧也妮不仅发出感慨。
此前她读到的字幕都是求升职求姻缘求上进,她还是首次见到这么脱俗的心愿。
欧也妮早就猜到了教导主任讨厌自己的工作,但没想到他竟然讨厌到了需要向外界求助的地步。所以他为何不主动要求离职呢?啧啧,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充满了妥协和无奈。
与此同时,欧也妮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提醒自己,凭借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她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这位不苟言笑、完全不平易近人的教导主任,此前可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学生,了解自己的机会。
如果自己突然开口叫他维恩主任,会不会将对方吓一大跳?
这个恶作剧的念头只在欧也妮心底盘旋了一小圈,就被她压了下去。这涉及到法术的秘密,不能轻易暴露。
教导主任说得对,要谨言慎行。她在心中默念一遍。
教导主任放开了手,端详片刻,从欧也妮身后退了开去。
欧也妮转身向他深深地行礼,“感谢您的教诲和礼物,主任,”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会好好珍惜的。”
教导主任谨慎地注视着她的手指,确认这个笨拙的家伙没有立刻将发型弄乱。等欧也妮放下手,他才收回视线,然后说道,“如果你想要有所回报的话,现在就有个机会。”
“啊?”欧也妮故意露出了惊愕和指责的神色。
教导主任没有去看学生的表演,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声音依旧低沉,“替我去红松林街11号,向那里的商人捎个口信。”
他想了想内容,才继续说道,“就说让他推迟一周再送货。”
不等欧也妮给出回答,他似乎已厌倦了这场谈话,坐回办公桌后,从文件堆里随手抽出一份纸页摊开,不再看向欧也妮,只摆了摆手,说,“去吧。”
这是他对欧也妮说的最后一句话。
欧也妮沉默着,向他第三次行礼,然后离开了教务处。侧身关门时,她看见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依旧头也不抬地伏案于案牍之中。她拎着行李,轻悄悄地合上了门扉。
欧也妮始终不知道教导主任对自己的好感从何而来,但这不妨碍她觉察到,这是她来到这个异世界后,第一个能让她短暂寄予信赖和依靠的异性长辈。
想想她自私无情的父亲,冷漠刻薄的叔叔,欧也妮之前还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指望不上任何成年男性了呢。
不过……欧也妮心里想了想,我的芯子里并不真的是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我也并不真的需要这些。
不要让自己变得软弱,欧也妮。她提醒着自己。
但她还是放纵自己,让心底微弱的愉快之情浮上面容,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也不要对善意变得麻木。欧也妮边往前走,边对自己说。
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旅程了。欧也妮心想,至少我得到了下一个要去的地址。不知道在天黑前来不来得及赶到红松林街。
她头也不回,任沉重的债务压着自己孤独的双肩,挺直腰板,大步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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