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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护宝（第1页）

三人在山洞内藏了数日，直至方耕道等离去，才下了五台山。桃妃极喜桃花，早听闻江西南昌有一个桃花庄遍植各类奇异桃木。三人遂决意逃离金国地盘，辗转南行。晦沉在山下买了一匹马与一辆骡车，让桃妃坐上骡车，晦悟驾车，自己骑马，穿过太行山脉，来到一马平川的中原地带。此时黄河以北中原大片土地被金国所占，金骑往来劫掠，往日人烟稠密的中原已变成白骨盈野的荒野。三人惟恐遇上金兵，尽选偏僻路径行走。

三人行至磁州。其时磁州太守宗泽结纳中原豪杰，不断在河北与金兵激战，金兵气焰在此地稍却。一晚，三人已至新乡，晦沉、晦悟问得路向，至路边一个客栈。晦沉进栈打探，得知再走得一日，即可渡过黄河回到宋朝国境，眼见天色已晚，遂与晦悟商议到客栈投宿。晦悟揭了车帘，告知桃妃。桃妃安坐在车幔内，十余日来，她历经颠簸，不曾有丝毫的憔悴，脸容依然清秀，娇俏尤绝，面对漫漫长路，不知未来，她的眼眸内光彩灿然，时常洋溢着不可名状的兴奋。

夜晚，桃妃不避男女之嫌，要晦悟与她同宿一房。夜深三更，桃妃沉沉睡去，晦悟听着隔壁的晦沉入定后悠长的气息，久久凝视着身边这个女子，思绪万千：她在那万里之外的幽深皇宫逃出，走上五台，就像一团烈焰，熊熊燃烧，吞吐闪缩，无从捉摸，无从躲避。在她炽热奔放的燃烧下，他犯戒、出寺，身败、名裂，一路上，他反复思量，是修习心经后的心湖漾动，导致多年禅修似冰川坍塌，还是佛祖所说的孽缘？桃妃在睡梦里翻了一个身，环过手来抱他，却抱了一个空。灯火下，闷恼、冀盼爬上她的两弯眉梢，似是一双野凫掠水而过，将湖水撩染开来，晦悟所有的想念瞬时化成满腔柔情，空荡荡的心里被这股湖水溢满，他俯下身子，桃妃抱了个正着，脸容溢着迷醉的笑意，这是怎样的一个大梦呀。此时，东方已露出了熹微的晨光。

三人大早出了客栈，又赶了百余里路，时至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烤射而下，晦沉、晦悟归心似箭，冒暑疾速策行，过了一个三岔口，骡车内桃妃忽然探出头指着右方道：“那里有一片树林，到那里歇歇吧。”晦悟应了一声，勒了骡头，往树林驾入，甫入林中，树林外马蹄声骤响，似有数十匹马在路上奔驰，杂有马车辘辘。

三人所走之路甚是偏僻，极少遇上行人，晦沉抬眼一望，却见十余名江湖汉子护着三辆大马车疾奔而至，领头一名汉子叫道：“我们进树林躲一躲。”话音刚落，“噗”的一声，一支狼牙箭透胸而过，那名汉子倒跌马下。晦沉往来人身后望去，只见后面二百步外一队白袍黑马的金兵如风卷来，刚才发箭之人不仅箭法奇准，而且膂力超群，二百步外一箭即将领头这汉子射于马下。后面十余名汉子见首领身亡，十分悲愤，一齐勒转马头，扬剑举刀，决意与来追来金兵决一死战。

追来金兵有三十余骑，人人持一单刀，居中一将一手执一张长弓，另一手拈三支狼牙箭。双方正待厮杀，岔路上又烟尘飞扬，走来一队宋兵。护送着一顶官轿与大批辎重，看见金兵围攻宋人，不再前进。被围十余名汉子看见宋兵到来，大声呼救。晦沉、晦悟见这队宋兵兵甲齐整，约有百余人之众，为被围十余名汉子松了口气，心想这下优劣陡转，这伙江湖汉子可解围了。而持弓那名金将睥睨那队宋兵，神情十分傲慢。先行骑马一名宋将回马至官轿帘外禀报，待得片刻，官轿内官吏犹疑片刻，即令绕路而行。被围十余名汉子见宋兵不予援手，大骂不已。三名汉子即骑马扬剑冲出，金骑中也有三骑举刀杀来，六人捉对厮杀，斗得十余回合，三名江湖汉子武功明显高出一筹，将对方压制，就要将三名金兵刺杀，忽然弦响，三名汉子人人手捂喉头，刀光闪过，已被三名金兵劈死，掉下马来。

余下众汉子余下八人，见那金将箭无虚发，凶悍异常，己方接连被射杀四人，也不畏惧，又有三人纵马跃出接战。发箭那名金将见这群汉子前仆后继，稍是意外，继而大笑，又从箭壶拈了三支箭在手上。此三名汉子似是同门师兄弟，置生死度外，一剑狠比一剑，三名金兵又是左支右绌，斗得二十余招，那名汉子使出同样招式，分别往三名金兵胸口刺去，又是三声弦响，三名金兵对身后金将射术十分相信，以为三名汉子就如刚才那般，在刺中自己前必被射杀，也不躲避，不料利剑来势如电，竟破胸而入。三名金兵倒跌马下，六只眼睛瞪得滚圆，望着马上的三人，为自己被杀大惑不解。三名汉子抬头四顾，射来三箭斜插在马下，对面发箭那名金将一脸愕然地望着树林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脸沉如水，气度雍容，手里拈着数粒石子，女的娇俏如花，还有一名手执禅杖的灰衣僧人，站在二人身后。

那名金将一见桃妃，尽收狂傲之色，自箭壶抽出一把箭，怪叫一声，弦响如奏，瞬息间，八支箭朝晦悟上中下三路射去。晦悟手中数石齐发，又将八箭尽数击落。那名金将一声呼喊，众骑兵弃了八名汉子，策马挥刀，向晦悟三人冲来。晦沉挥杖而上，似一条灰龙在地上滚过，金兵纷纷中杖，人仰马翻，跌于马下。押后那名金将连放十余箭，均被晦悟发石子打落。金将箭壶已空，见领来的金兵转眼间被杀大半，扔了长弓，转过马头，往来路逃去。桃妃叫道：“不可让他逃了。”晦沉抢前，拾起倒毙马下一名金兵身上的弓壶。那名金将已驰出数十丈外，听到也是一声弦响，他对弓羽十分熟悉，听得弦响后耳后嗖嗖风声，也不转身，马鞭往身后挥出，啪一下击中来箭，时机、方位拿捏精妙，金将拍落利箭，哈地一声笑出，一语未毕，后脑已被一箭射中，驮在马上逃得无影无踪，原来晦沉刚才二箭齐头并发，那金将挥鞭拍落一箭，却难逃第二箭。众汉子望着晦沉、晦悟将敌人杀得一个不留，又敬又佩。

晦悟转头问桃妃：“你认识那名金将？”桃妃道：“他是猛虎营的神射手拔拓。”猛虎营是金帝完颜晟的御前亲兵，不知为何一路南下追杀这伙人。八名汉子走了过来，齐声道：“多谢二位恩公相救，请受我们一拜。”一齐下马，来到二人面前，跪下叩谢。晦沉、晦悟敬佩他们刚才不畏强敌，视死如归，一一上前扶起。

八人站起，一名长脸汉子看到先前中箭身亡的领头首领横尸马下，只叫了一声，“顾大哥。”已忍不住哭泣起来。另一名汉子愤愤指着那队退去的宋兵的方向道：“大伙千辛万苦为朝廷效命，宋军却视我们如猪犬，我们不如分了家当散伙。”长脸汉子已喝道：“半途而废，这样对得起顾大哥吗？”

晦悟见八人刚才御敌同仇敌忾，论及财物却争得不可开交，皱了皱眉，担心金兵复又追来，与晦沉、桃妃进了树林拉出马与骡车赶路。那名长脸汉子道：“请恩公留步。”晦悟道：“众好汉还有甚事？”那汉子转身在一辆马车的大箱上一揭，箱盖打开，金光闪耀，黄金珠宝、珍奇典籍，积满箱内，件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宋太祖赵匡胤登基的金冠也赫然在目。那长脸汉子道：“恩公救我等一命，无以为报，请恩公任选一样。”晦悟神色冷然，跳上骡车。长脸汉子与众汉子互望一眼，道：“请恩公听在下一言再走不迟。”晦悟道：“敝人不屑与盗贼相谋赃物。”长脸汉子大叫道：“恩公，这是大宋国宝，我等自金人手中夺回，不是赃物。”而晦悟一扬鞭，一车一马已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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