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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北部雪后的阳光刺眼而冰冷,无遮无拦地洒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上,将厚厚的积雪反射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白色荒漠。安比冈斯感觉自己像一艘在白色海洋中艰难航行的小船,每一次抬腿都如同拖着沉重的锚链。积雪深及大腿,表层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壳,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随即脚便深深陷入下方松软冰冷的雪层中。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将腿从雪中拔出时,带起的雪沫如同冰冷的浪花拍打在身上。
大病初愈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高烧虽然退了,但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肌肉的酸痛如同跗骨之蛆,随着每一步的跋涉而疯狂叫嚣。她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干涩疼痛的喉咙,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一阵阵刺痛。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在寒风中迅速变冷,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脸颊由不健康的潮红转为煞白,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沉重的背包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倔强和不甘,但身体的反应——剧烈的喘息、踉跄的步伐、无法控制的颤抖——无情地暴露着她的极限。
卡尔森·布莱克走在最前面,沉默如同雪原上的磐石。他手中的长杆精准地探入雪层,避开松软的雪坑和隐藏的冰裂缝。他选择相对坚实的路线,偶尔会用魔法清理掉部分过深的积雪,开辟出一条勉强能走的通道。他的动作沉稳高效,如同经验丰富的雪地猎人。
斯内普走在后面或与安比冈斯并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最冷的探针,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她摇摇欲坠的身影。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冰天雪地融为一体。然而,他的魔杖尖端偶尔会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一下——
当安比冈斯一脚踩入一个看似平坦、实则松软的雪窝时,脚下的雪层瞬间塌陷,她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向前扑倒。
就在她即将栽进雪坑的瞬间,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感觉骨头生疼,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硬生生拽了回来。安比冈斯惊魂未定地站稳,心脏狂跳,抬头看到斯内普深不见底的黑眸正冷冷地俯视着她,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注意脚下,理查德小姐。你的巨怪平衡感需要加强训练。”他随即松开手,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仿佛刚才的援手只是幻觉。
安比冈斯咬着下唇,脸上火辣辣的,一半是惊吓,一半是羞愧。她低声道:“……谢谢教授。”斯内普只是冷哼一声,不再看她,继续前行。但安比冈斯却感觉到,在她接下来行走的路径上,脚下的雪层似乎……比之前更坚实了一些?寒风似乎……也减弱了几分?她不敢确定这是否是错觉,但那份冰冷的援手和脚下微妙的支撑感,却像一股暖流,悄然注入她疲惫不堪的身体。
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冰岩下短暂休整。卡尔森警惕地环视四周。安比冈斯几乎是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背靠着岩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像破风箱一样发出嘶哑的声音。汗水浸湿了内层的衣服,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冷,冻得她瑟瑟发抖。她拿出水壶,冻得通红、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拧不开冰冷的金属盖子。
就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只有拇指大小的水晶瓶被扔到了她脚边的雪地上。瓶身冰凉,里面装着一种清澈的、散发着微弱薄荷清香的液体。
安比冈斯抬起头,看到斯内普正背对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望着远处的雪峰,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瓶子与他无关。冰冷的声音随风飘来:“喝掉。除非你想被冻僵在这里。”
安比冈斯捡起瓶子,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她拧开盖子,一股清凉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口喝下,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暖流迅速从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如同在冰冷的躯壳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喉咙的灼痛也奇迹般地缓解了不少。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她看着那个挺拔而冰冷的背影,轻声说:“谢谢您,教授。”
斯内普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没有听见。但卡尔森锐利的目光扫过这一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
门钥匙点——一根造型奇特的、如同扭曲冰矛般的巨大冰柱——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但最后一段路是上坡,积雪更深,坡度也更陡。安比冈斯感觉肺都要炸开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凝固的铅水,每向上挪动一步都感觉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她全靠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支撑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跟上!别磨蹭!”斯内普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惯有的催促。然而,安比冈斯却感觉脚下的雪层似乎又坚实了一些?攀爬时,背包的重量似乎……也减轻了那么一丝丝?是错觉吗?还是……她不敢深想,只是咬紧牙关,拼命向上挪动。
终于,三人抵达了冰柱下方。卡尔森仔细检查了冰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刻着古老符文的凹陷处,点了点头:“坐标无误。可以启动。”
斯内普拿出那个破旧的锡制小酒壶门钥匙,声音冰冷清晰:“触碰。准备返回。”
安比冈斯看着那熟悉的锡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解脱、疲惫、还有一丝……对这片冰天雪地的不舍?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和斯内普、卡尔森的手指一起,按在了冰凉的锡壶上。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肚脐眼后面拉扯,天旋地转。眼前景物疯狂旋转、扭曲,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空间撕裂般的嗡鸣,熟悉的眩晕感和恶心感再次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但也可能只有几秒,安比冈斯的双脚重重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刺骨的寒风瞬间被伦敦特有的、带着烟尘和潮湿气息的暖风取代。耳边传来破釜酒吧后院特有的嘈杂人声和马车驶过的辘辘声。
安比冈斯一个趔趄,强烈的眩晕感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倒去,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砖墙,才勉强站稳。她大口呼吸着伦敦相对“温暖”的空气,感觉像从窒息的水底猛地浮出水面,贪婪地汲取着氧气。身体深处积累的酸痛和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意志力。
斯内普稳稳地站在一旁,黑袍在伦敦的微风中纹丝不动,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安比冈斯狼狈的样子,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声音冰冷清晰,如同淬火的冰锥:“任务完成。你的表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勉强达到了最低预期。”这对他而言,几乎已是难得的、不带刻薄的“肯定”。
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多余。“整理好你的记录。开学后,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关于这次任务的、愚蠢的流言蜚语或夸张的冒险故事在霍格沃茨流传。”他的语气带着冰冷的警告,“管好你的嘴,理查德小姐。”这警告中,似乎还藏着一丝对她安全的隐忧——防止泄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黑袍翻滚,准备大步离开。
就在斯内普转身、即将迈步的瞬间,安比冈斯看着他那挺拔而冰冷的背影,心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混杂着感激、依赖、不舍和某种难以言喻冲动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爆发,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像一只离弦的箭,猛地向前冲了两步,在斯内普完全来不及反应,或者说,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的瞬间,张开双臂,从背后轻轻地、却用尽全力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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