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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别忙，别忙，先坐一会儿。小秋，你看我像个大骆驼，怎么会跳舞呢？”

“师长，这可是个任务，不能讨价还价。朝鲜男女老少每个人都会跳舞，你以后总要和人民军交往，打了胜仗联欢一下，朝鲜女同志请你跳舞，你老踩人家的脚，你这个师长是不是想丢中国人的脸。”

“下一次怎么样，下次我再来学，我今天实在有正事。”

“这难道就不是正事，这关系到国际礼节和友谊。师长，我今天完不成任务，我就到我二姐那里告状，说你摆师长架子，不支持我们小文工队员的工作。”

“小鬼，还挺厉害的。行，今天就下决心开始学，怎么样？”穆师长讨好地说。

“这还差不多。”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先教三步的，因为朝鲜军队都学苏联的，最爱跳三步圆舞曲转圈圈。瘦小的思秋拉着一个大个子，拉过来，拽过去，真像推磨一样，两个人穿着棉袄，累得都出了汗。

“当兵的都是一二一，变成一二三就这么难。”

“我们当兵的还不是天天要操练一二一，我们都不敢叫苦；你才学半个多小时一二三就叫苦了。”

“在老师面前不敢。不然你会找人告状了。”

“说真的，你学得还不错，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可以给个六十分，及格。”

“谢谢对我这个笨学生的鼓励。”

“就是不能忘了，自己还得复习复习，下回再教你学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怎么还有呀？”

“这才是个开头呢。”

5

晚上就要过江了。

为了到寒冷的朝鲜，每个人都已换了新棉衣，男女一样下身都是马裤。马裤原本应该是骑马用的，臀部夸张地大，而到了膝盖猛地收小，一长排小扣子让裤腿紧贴在小腿上，这样脚下不进风，在雪地行走要利索多了，女同志穿上也顿时威武起来。大家戴上大皮帽，换上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徽章，每一个人发一个子弹袋，四个小口插着三个手榴弹，一个放急救包，每个班还配两支步枪。文工队不是战斗部队，给的武器只是为了关键时刻自卫的。班长田田对大家说得更清楚：“女同志的三颗手榴弹，一般是不会用的，只有到了关键时刻，两颗对付围上来的敌人，最后一定要留一颗给自己，女同志绝不能当俘虏。”每个人都已经过两次精简装备，现在再一次要求大家把不必要的东西舍弃掉，轻装上阵。箭在弦上了。

下午全队开誓师大会，排好了队伍，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庄严和神圣，指导员带领大家宣誓：“我们向祖国宣誓，向人民宣誓，一定英勇战斗，不怕牺牲，保家卫国，和朝鲜人民军并肩战斗，狠狠打击侵略者。我们保证，决不辜负祖国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虽然只是简单地几句并不新鲜的话语，今天说出口感觉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充满激情，每个人都热泪盈眶，每个人都抱着誓死的决心，开弓没有回头箭。

因为美国有空中优势，部队的大行动从今天起都要改成晚上。早早吃过晚饭，队伍就开始出发了。

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背起装着自己所有换洗衣服的背包，及装着用品的挎包，还有手榴弹、乐器及班里分摊给每个人的公用脸盆、步枪和米袋，个个都鼓鼓囊囊像一只大狗熊。一双御寒的大棉靴很重，可行军不让穿，怕走路一出汗，过河进了水，停下来会结成冰疙瘩，连脚都拔不出来，只能背在身上，等到了营地才准换。每个人至少负重有四十来斤。

远去的战地浪漫　第三部分（13）

文工队男同志分一、二两个班，一班是唱歌跳舞的，班长是耕耘；二班是说唱的和乐队，班长是老波；女同志是三班。行军的时候八个女同志分散到两个男同志班，让他们帮助女同志不掉队，思秋和杨静同时分在耕耘的一班，队长走在最前头，指导员压阵走在最后。

在夕阳下，白色的原野上蜿蜒着一条绿色的长龙。文工队夹在大部队的中间，走起路来最不整齐，却总是最活跃的，当时最时兴唱苏联歌曲：

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好军装，拿起武器。青年团员们集合起来，踏上征途，万众一心，保卫国家。我们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鸭绿江边，远望对岸灰蒙蒙一片就是朝鲜。这条闻名遐迩的鸭绿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波澜壮阔奔腾咆哮，在夕阳的余辉下，绿绿的江水舒缓地流淌，它并不宽，也不很深，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的江面并没有结冰。大家站在国境线上，面前也没有报纸上常看到的丹东那座通火车的大桥，周围没有一个老百姓，没有喧闹，也没有战火。

大家开始小声地嘀咕：

“怎么没有桥，也没有船？”

“这怎么过江？难道要游水过去。”

谢队长说：“别傻帽儿了，便桥在水下面呢。你们看前面部队已经开始过桥了。”

确实部队就行走在水上，小杨风趣地唱了一句：“走起来好像水上漂。”

为战争、为防空需要，鸭绿江上架了几座便桥，浅浅地埋在水里，解决两岸频繁的来往，敌机在天空发现不了这些水下交通线。中国人穷，就是点子多。

文工队重新整理好队伍，指导员在队前激动地说：“同志们，让我们向祖国告别。注意了，立正，敬礼！”所有的人把手举到帽檐上。然后大声地喊：“再见了，祖国！”这时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流，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跨出这一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祖国。

跨上鸭绿江上的便桥，大家都忍不住回过头，再看一眼祖国吧。这是一个静悄悄的黄昏，让人有一点点伤感，有一点点酸楚，那是对和平、对生活、对亲人、对祖国乡土的留恋吧。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队伍在涉着冰凉彻骨的水，有谁唱起了《志愿军战歌》，于是所有的人都昂起了头，汇入这激扬的歌声。

踏上朝鲜的土地，白茫茫原野一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过了鸭绿江，这里就是朝鲜国土，这里就是战场，天上随时有美国的飞机轰炸扫射，为了减少牺牲，马上要求进入战斗状态，队伍单行拉开距离，大家把事先准备好的白单子披在身上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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