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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4中宗昭帝一愍帝昇安十六年三月至中宗弘光二年37（第1页）

先是，世宗既与扶风长公主相斗于崤函，山东满目硝烟，关右遍地白骨，北土所在，白地荒野；河渭之区，草莱丘墟，而洛阳日增其赋税，长安频重其掠夺，故百姓流离失所，黎庶破产丧家，人烟断绝，饥馁散布，虽村邑豪强，衣冠旧闾，巨商富贾之流，田宅踵连之辈，犹不能免其刀兵之涂炭。然时江淮而南，升平安泰；吴楚所在，但闻牧歌，于是齐、韩、魏、秦士民，力能自支远道者，莫不思举趾而南，故虽或有恋其桑梓而不迁者，而卒移其家室于南者以万计。后貘奚骚乱燕代，羯猾寇盗晋汾，中夏扰乱，神州喧哗，大河以北，次第而陷；三辅之外，指日倾沦。当此之时，关河士民惧为胡马所害，耻受披发之辱，故若郡县未弃，则常举家族而南渡；脱王师已败，则每聚兵粮而自保。举家族而南渡者，以巴蜀为伪同所寇盗，往往奔赴吴楚，其间能达者，多强门大族，或健壮之人，吴楚所在郡县处诸江淮之间。聚兵粮而自保者，每每在胡陷其乡壤之后，或数百家，或数千家，相聚于一处，筑堡建坞，造壁固垒，刀枪甲仗自备，耕植皆在其中，以抗御胡虏，保护一方，或推其德高望重、勇武有谋者为共主，统其父老男女，诸胡或能陷之，或不能陷，则与其相协约，秋毫不互犯耳。其在江淮之间者，亦往往同宗同望则为坞壁，类夫陷于胡者。后伪代肆虐，洛京沦丧，胡尘东散，神州陆沉，河南震愕，齐鲁惊扰，其间士民能南奔者，皆预为其图，先胡至而渡江淮以南；而眷顾土壤者，则守其故地，或为虏骑所屠戮，或营坞堡以自守云云。

呜呼！痛哉！天不悔祸，四海荼毒！自世宗以降，国朝之乱可谓日深，察兵戈之举，岂一日未闻？烽烟漫裹山河，残掠苍生何其甚焉！尤自新弘以来，胡骑因隙而南，窃盗郡县于塞下，奴隶燕代，左衽云陇，其百姓之苦痛，焉别于剖肝而挖心乎？洎乎愍帝负扆，貘奚恣强日大，奄盗河北数郡，一鼓而南，进逼京洛，席卷而东，齐鲁亦不守，而其所到劫掠焚屠，残伤虐戮，铺尸骨于中夏，使昔日膏腴之神州，化作鸦鹫饱餐之地矣！崤山以东，苍莽荡然者，岂惟一城一邑！断壁残垣，随处可目睹，流离失所者犹以十万为计，丧命刀马之下者百万而不止。或有虏兵所到，入城之后，数日不封刀剑，贼将恣其所欲，于是皆持兵戈而入室，逼索金财而辱男女，若有不从，一概戕害。而虏兵一过，士民尚可供之，然洎乎其数过之后，劫掠既已殆尽，复有强盗威胁，而竟无以退之，遂难逃毒害，故虽能延息数日，而卒见杀者，亦非一人一户。至于虏兵所到田野，无论其为何人之麦，一概收而掠之，见有烟火之室，更无论其何，一律洗劫害命，为之荒残者，何止一村一庄焉？若此之事，闻之者尚为酸鼻，录之者岂不痛骨！故愚勒典至此，难禁置笔而泣涕，抚纸嚎啕，仰天以叹呐。痛哉！痛哉！（注曰：《梁书》之“呜呼”者，其文字虽未能尽整而有齐，然顾其全书诸处，莫不以骈偶为体，对仗为式，惟此处“呜呼”，全然无其章法，文字错乱，语句紊散。臣窃料之，盖常公挥毫之时，情感激于方寸，言辞发诸心中，于是怆然泼墨，一气呵成，惟章其恸悯之切，未遑虑其章法而已）

（注曰：昇安十六年）三月，侯多图发大封伪公卿百官于洛阳，受罗台图哈前将军、领颍川太守，使镇颍川。陈王叶栋闻愍帝见弑，恸哭而为之发丧于长安，与关中文武谥之曰“哀帝”。关中文武言于陈王曰：“臣等闻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今天不悔祸，降难国朝，哀帝崩殂于胡虏之手，社稷喧哗，乾坤板荡，黎民忧披发，卿士惧胡服，海内咸踮足翘首以待雄明之主，以戡定大乱，匡扶山河。而大王亲则世宗帝子，宗室贤王，又累岁镇卫关中，西抗氐羌，东摧羯猾，威风著于远近，声名闻于四海，实能承天地之降寄，应海内之企踵。故臣等斗胆上言，请大王殿下克日即大位于长安，以期整齐旌鼓，光复天下！”陈王三辞，关中文武固请，陈王遂从之，遂称帝于长安，改明年元为“绍兴”，大赦天下，且遣使间道使于建邺，欲封齐王为“相国”（注曰：齐王，叶麒），且使其速遣江南兵马北讨貘奚，其间道沮，使者五月始至。

先是，齐孝元王绅以太祖爱子守江表，威权甚大，洎乎世宗与扶风长公主相抗，而孝元王既逃还江表，遂为其东西成败之要，而孝元王卒助世宗，世宗遂以王总领江南军政诸事，于是江表诸郡，莫不从齐王号令。后孝元王薨，文成王昶嗣位，时属北地喧哗，世宗、愍帝困于胡虏，而文成王承其祖父余威旧名，镇静南国，江表郡县守令莫不为其所置，又结江表诸郡大姓若朱、张、陆、顾之属，故而吴楚所在，惟建邺是从，虽闻洛阳号令，犹先问举止于建邺。洎乎文成王薨，齐王麒嗣位，犹用其先王之法，故直此之时，齐王实为江南之共主矣。是月，齐王亦闻愍帝见弑，悲痛嚎哭，北向跪泣，遂为愍帝发丧于建邺，使江南文武为之缟素，谥之曰“愍帝”。江南文武群臣上言曰：“臣等闻“际遇而权，亡困其故”（注：语出《苍皇诫子书》，解见卷二四“呜呼”注），知往圣前贤，以因时制宜为贵。今洛京沦丧，车驾崩殂，神州陆沉，率土忧惧，海内莫不思明贤之主为君，以期鞭挞贼胡，驱逐顽寇。殿下为宗室名王，坐镇建邺，素以仁德贤明闻于江表，吴楚所在，莫不归心，当今社稷有难之秋，属此宗庙阽危之际，岂能不因时制宜，承中兴重光之大任焉！故臣等斗胆进奏，请殿下称“梁王”而建天子仪法，以董统志士，北伐狄虏！”齐王三辞，江表文武固请，齐王遂从之，于是称“梁王”于建邺。又是月，万和卓杂、旁铁布努寇扶风；又侯多叔那、勃觉黎率众转盗，寇陷彭城。

四月，伪同主羊脩寇京兆。是月，梁王誓师，命其前将军张统率兵马八万，跨淮而北，以伐貘奚。五月，梁王闻陈王叶栋称帝，不乐，以其使者书掷于其左右近臣曰：“叶栋已称帝矣，如之奈何？”其卫尉朱复对曰：“彼先为，我如何后之？”梁王于是风江表群臣劝梁王称帝，梁王三辞，江表群臣固请，梁王三让，称“陈王已称帝于长安”，江表群臣又固请，梁王遂从，于是称帝于建邺，是为中宗。诏大赦天下，改明年元为“弘光”。

呜呼，古人云：“天下寄望，虽谦而不宜辞。”（注曰：语出《同书》）信矣！夫当洛京倾覆之时，区夏陆沉之际，四海惶恐，天下震愕，中宗以迭代之弘德，累世之积威，江表归以众望，海内期以重光，挽狂澜于即倒之任，扶大厦于将倾之责，舍中宗而谁寄！故建邺文武，甘心尊奉；吴楚士民，诚衷乐推，遂膺天命以称帝，顺人心而登宸，续国朝于建邺，保宗庙于江左。

六月，张统与勃觉黎战于彭城，王师不利，遂退还，张统留兵马筑坚城固戍于沛郡，遂引众将还。是月，伪同主羊脩寇黔中，为王师所距退。绍兴主闻中宗称帝（注曰：绍兴主者，言叶栋），大惊，怅然与左右曰：“幸毋复见朕父、朕姑事（注曰：言世宗、扶风长公主相残）！”又是月，东海、琅琊、胶东三郡皆表奉中宗。

七月，乌罗隆寇冯翊，为绍兴兵马所退。是月，侯多图发迁其伪都于洛阳。九月，旁铁布努寇扶风。十一月，伪同寇南郡，不克而退。是月，伪凉寇陷酒泉。

弘光元年正月，改元。诏以薛丛为左丞相，顾饶为右丞相，张统为太尉，朱复为司徒，刘庄为司空，分会稽郡西置丹阳尹，以陆鸣为丹阳尹。二月，勃觉黎寇沛郡，王师摧走之。是月，乌罗隆寇绍兴，绍兴主击而退之。四月，伪南夏主万和卓杂卒，其弟万和尤可杀卓杂诸子而僭伪，伪谥卓杂曰“高宗武成天王”。五月，万和尤可寇扶风。

七月，南海太守杜鸿扇诱桂林太守彭斯、象郡太守苏正叛逆，遥尊绍兴帝，杜鸿自封南越王。八月，中宗遣太尉张统总兵马讨之。是月，伪西代寇盗琅琊，郡县距退之。九月，张统总兵马与杜鸿战，鸿率军奋击，大破统，统遂退守庐江。而杜鸿乘胜追击，所到传檄，于是江南诸县望风而降者众焉。中宗大惧，疾遣使劝慰杜鸿，以名利诱之，鸿斩其使者。是月，乌罗隆寇冯翊，绍兴兵马不利，乌罗隆劫掠数县。十月，杜鸿留兵马困张统于庐陵，推锋至于番阳。中宗使右丞相顾饶率禁军赴番阳距而持之。是月，侯多叔那寇陷琅琊。又是月，伪同寇黔中，为边军所摧退。十一月，交趾太守郎宠起兵，击岭南叛郡，连破其数县，于是叛军惶惧，顾饶遂与张统前后夹击，于是大破杜鸿，鸿奔入山林，遂不知所踪。王师推锋南讨，遂尽平岭南，中宗以郎宠有摧寇之功，诏封乌程侯。十二月，万和尤可寇扶风。

二年正月，诏免海内今年租赋税三一。是月，侯多叔那寇陷胶东。三月，伪凉主诺尊保卒，其子诺尊庆嗣伪，伪谥诺尊保曰“太宗明皇帝”。四月，伪秦寇扶风，伪同寇京兆，绍兴兵退伪同，而扶风西为伪秦所陷。五月，乌罗隆寇冯翊，绍兴主率兵与战，乌罗隆先以铠马翼击之，大破绍兴兵，绍兴主叶栋为流矢所伤，薨（自注：绍兴主虽帝号自加，有僭越之嫌，然卒有功一方，故以陈王礼称“薨”）。长安闻之大惊，关中文武疾推绍兴主嫡长子叶奥嗣位，赦其境内，谥绍兴主曰“武烈”，改明年元为“昌兴”。乌罗隆乘胜追寇，遂陷冯翊北数县。六月，伪秦寇扶风。

七月，伪同寇京兆。八月，侯多图发以勃觉黎镇齐鲁，使侯多叔那率兵马南寇沛郡。九月，侯多叔那寇沛郡。而侯多图发病笃，数日而死，图发子侯多其仓嗣伪。叔那频年统兵马在外，帐下骁将勇旅不少，故其仓素惧惮之，至是，遂以大将军、辅政征之。侯多叔那受其伪命，遂欲还洛阳。先是，罗台图哈与叔那颇相友近，故歃血盟誓，约为兄弟，至是，罗台图哈遣人劝叔那曰：“公家叔侄兄弟之间，相残岂少闻？今何以弃外兵而内赴，脱有所危难，复若何之？”叔那遂过颍川（注曰：罗台图哈时镇颍川），与罗台图哈议之，叔那以其仓不将害之，图哈遂曰：“虑有所差池，兄乞贤弟一子，以置兄军中。”叔那遂以少子侯多助什留与罗台图哈。叔那既至，其仓遂诛之，尽杀其所从妻子亲信，又遣人征叔那少子于罗台图哈。图哈闻之惊怒，遂会其所部?虏并杂胡，曰：“侯多其仓为政不仁，暴虐其甚，枉诛鲁王其族（自注：侯多叔那为伪鲁王），又欲散诸镇杂胡（注曰：此罗台图哈诈言也），以奴隶视汝辈，今岂能俯首事之？我将兴兵以讨之，功成之后，汝等尽为有功有劳之人，赏爵赏金之士，谁乐从我？”罗台图哈先是预布其人，皆高呼万岁，于是?虏杂胡之属咸欢跃乐从，罗台图哈又遣人赴陈郡，劝叔那所留胡将那兰伏，那兰伏遂率其所部士卒北上，与罗台图哈会众。十月，罗台图哈统诸胡士马凡十万，北击洛阳，破数县，径至洛城之下。侯多其仓闻之大惧，疾会兵马以抗罗台图哈，又遣使赴齐鲁命勃觉黎率众西援，赴河北使河北诸郡太守率众南援。十一月，罗台图哈数击洛阳，而貘奚士卒咸闻罗台图哈威名，素服而畏之，于是代兵三北，罗台图哈遂围洛阳。是月，北平太守叔孙彦乘西代内乱，击广阳，光数县。十二月，罗台图哈破降西代河北诸郡南来之兵马，又破洛阳，侯多其仓自焚而死。罗台图哈遂奉侯多助什为西代主，伪谥侯多图发曰“武灵皇帝”，追废侯多其仓为河雍侯，自加伪大将军，且遣使说降河北郡县，于是西代河北郡县皆奉表于伪主。罗台图哈又遣使劝勃觉黎，勃觉黎不听，斥图哈弑君，加恶谥于先帝，遂举胶东、琅琊、齐、济北、鲁五郡以抗图哈，自称齐王、相国，推图发第四子伪齐王侯多布阿为伪主。河北郡县闻之，亦有所摇动。是岁，江表大水，河南旱。

先是，世宗既与扶风长公主相斗于崤函，山东满目硝烟，关右遍地白骨，北土所在，白地荒野；河渭之区，草莱丘墟，而洛阳日增其赋税，长安频重其掠夺，故百姓流离失所，黎庶破产丧家，人烟断绝，饥馁散布，虽村邑豪强，衣冠旧闾，巨商富贾之流，田宅踵连之辈，犹不能免其刀兵之涂炭。然时江淮而南，升平安泰；吴楚所在，但闻牧歌，于是齐、韩、魏、秦士民，力能自支远道者，莫不思举趾而南，故虽或有恋其桑梓而不迁者，而卒移其家室于南者以万计。后貘奚骚乱燕代，羯猾寇盗晋汾，中夏扰乱，神州喧哗，大河以北，次第而陷；三辅之外，指日倾沦。当此之时，关河士民惧为胡马所害，耻受披发之辱，故若郡县未弃，则常举家族而南渡；脱王师已败，则每聚兵粮而自保。举家族而南渡者，以巴蜀为伪同所寇盗，往往奔赴吴楚，其间能达者，多强门大族，或健壮之人，吴楚所在郡县处诸江淮之间。聚兵粮而自保者，每每在胡陷其乡壤之后，或数百家，或数千家，相聚于一处，筑堡建坞，造壁固垒，刀枪甲仗自备，耕植皆在其中，以抗御胡虏，保护一方，或推其德高望重、勇武有谋者为共主，统其父老男女，诸胡或能陷之，或不能陷，则与其相协约，秋毫不互犯耳。其在江淮之间者，亦往往同宗同望则为坞壁，类夫陷于胡者。后伪代肆虐，洛京沦丧，胡尘东散，神州陆沉，河南震愕，齐鲁惊扰，其间士民能南奔者，皆预为其图，先胡至而渡江淮以南；而眷顾土壤者，则守其故地，或为虏骑所屠戮，或营坞堡以自守云云。

呜呼！痛哉！天不悔祸，四海荼毒！自世宗以降，国朝之乱可谓日深，察兵戈之举，岂一日未闻？烽烟漫裹山河，残掠苍生何其甚焉！尤自新弘以来，胡骑因隙而南，窃盗郡县于塞下，奴隶燕代，左衽云陇，其百姓之苦痛，焉别于剖肝而挖心乎？洎乎愍帝负扆，貘奚恣强日大，奄盗河北数郡，一鼓而南，进逼京洛，席卷而东，齐鲁亦不守，而其所到劫掠焚屠，残伤虐戮，铺尸骨于中夏，使昔日膏腴之神州，化作鸦鹫饱餐之地矣！崤山以东，苍莽荡然者，岂惟一城一邑！断壁残垣，随处可目睹，流离失所者犹以十万为计，丧命刀马之下者百万而不止。或有虏兵所到，入城之后，数日不封刀剑，贼将恣其所欲，于是皆持兵戈而入室，逼索金财而辱男女，若有不从，一概戕害。而虏兵一过，士民尚可供之，然洎乎其数过之后，劫掠既已殆尽，复有强盗威胁，而竟无以退之，遂难逃毒害，故虽能延息数日，而卒见杀者，亦非一人一户。至于虏兵所到田野，无论其为何人之麦，一概收而掠之，见有烟火之室，更无论其何，一律洗劫害命，为之荒残者，何止一村一庄焉？若此之事，闻之者尚为酸鼻，录之者岂不痛骨！故愚勒典至此，难禁置笔而泣涕，抚纸嚎啕，仰天以叹呐。痛哉！痛哉！（注曰：《梁书》之“呜呼”者，其文字虽未能尽整而有齐，然顾其全书诸处，莫不以骈偶为体，对仗为式，惟此处“呜呼”，全然无其章法，文字错乱，语句紊散。臣窃料之，盖常公挥毫之时，情感激于方寸，言辞发诸心中，于是怆然泼墨，一气呵成，惟章其恸悯之切，未遑虑其章法而已）

（注曰：昇安十六年）三月，侯多图发大封伪公卿百官于洛阳，受罗台图哈前将军、领颍川太守，使镇颍川。陈王叶栋闻愍帝见弑，恸哭而为之发丧于长安，与关中文武谥之曰“哀帝”。关中文武言于陈王曰：“臣等闻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今天不悔祸，降难国朝，哀帝崩殂于胡虏之手，社稷喧哗，乾坤板荡，黎民忧披发，卿士惧胡服，海内咸踮足翘首以待雄明之主，以戡定大乱，匡扶山河。而大王亲则世宗帝子，宗室贤王，又累岁镇卫关中，西抗氐羌，东摧羯猾，威风著于远近，声名闻于四海，实能承天地之降寄，应海内之企踵。故臣等斗胆上言，请大王殿下克日即大位于长安，以期整齐旌鼓，光复天下！”陈王三辞，关中文武固请，陈王遂从之，遂称帝于长安，改明年元为“绍兴”，大赦天下，且遣使间道使于建邺，欲封齐王为“相国”（注曰：齐王，叶麒），且使其速遣江南兵马北讨貘奚，其间道沮，使者五月始至。

先是，齐孝元王绅以太祖爱子守江表，威权甚大，洎乎世宗与扶风长公主相抗，而孝元王既逃还江表，遂为其东西成败之要，而孝元王卒助世宗，世宗遂以王总领江南军政诸事，于是江表诸郡，莫不从齐王号令。后孝元王薨，文成王昶嗣位，时属北地喧哗，世宗、愍帝困于胡虏，而文成王承其祖父余威旧名，镇静南国，江表郡县守令莫不为其所置，又结江表诸郡大姓若朱、张、陆、顾之属，故而吴楚所在，惟建邺是从，虽闻洛阳号令，犹先问举止于建邺。洎乎文成王薨，齐王麒嗣位，犹用其先王之法，故直此之时，齐王实为江南之共主矣。是月，齐王亦闻愍帝见弑，悲痛嚎哭，北向跪泣，遂为愍帝发丧于建邺，使江南文武为之缟素，谥之曰“愍帝”。江南文武群臣上言曰：“臣等闻“际遇而权，亡困其故”（注：语出《苍皇诫子书》，解见卷二四“呜呼”注），知往圣前贤，以因时制宜为贵。今洛京沦丧，车驾崩殂，神州陆沉，率土忧惧，海内莫不思明贤之主为君，以期鞭挞贼胡，驱逐顽寇。殿下为宗室名王，坐镇建邺，素以仁德贤明闻于江表，吴楚所在，莫不归心，当今社稷有难之秋，属此宗庙阽危之际，岂能不因时制宜，承中兴重光之大任焉！故臣等斗胆进奏，请殿下称“梁王”而建天子仪法，以董统志士，北伐狄虏！”齐王三辞，江表文武固请，齐王遂从之，于是称“梁王”于建邺。又是月，万和卓杂、旁铁布努寇扶风；又侯多叔那、勃觉黎率众转盗，寇陷彭城。

四月，伪同主羊脩寇京兆。是月，梁王誓师，命其前将军张统率兵马八万，跨淮而北，以伐貘奚。五月，梁王闻陈王叶栋称帝，不乐，以其使者书掷于其左右近臣曰：“叶栋已称帝矣，如之奈何？”其卫尉朱复对曰：“彼先为，我如何后之？”梁王于是风江表群臣劝梁王称帝，梁王三辞，江表群臣固请，梁王三让，称“陈王已称帝于长安”，江表群臣又固请，梁王遂从，于是称帝于建邺，是为中宗。诏大赦天下，改明年元为“弘光”。

呜呼，古人云：“天下寄望，虽谦而不宜辞。”（注曰：语出《同书》）信矣！夫当洛京倾覆之时，区夏陆沉之际，四海惶恐，天下震愕，中宗以迭代之弘德，累世之积威，江表归以众望，海内期以重光，挽狂澜于即倒之任，扶大厦于将倾之责，舍中宗而谁寄！故建邺文武，甘心尊奉；吴楚士民，诚衷乐推，遂膺天命以称帝，顺人心而登宸，续国朝于建邺，保宗庙于江左。

六月，张统与勃觉黎战于彭城，王师不利，遂退还，张统留兵马筑坚城固戍于沛郡，遂引众将还。是月，伪同主羊脩寇黔中，为王师所距退。绍兴主闻中宗称帝（注曰：绍兴主者，言叶栋），大惊，怅然与左右曰：“幸毋复见朕父、朕姑事（注曰：言世宗、扶风长公主相残）！”又是月，东海、琅琊、胶东三郡皆表奉中宗。

七月，乌罗隆寇冯翊，为绍兴兵马所退。是月，侯多图发迁其伪都于洛阳。九月，旁铁布努寇扶风。十一月，伪同寇南郡，不克而退。是月，伪凉寇陷酒泉。

弘光元年正月，改元。诏以薛丛为左丞相，顾饶为右丞相，张统为太尉，朱复为司徒，刘庄为司空，分会稽郡西置丹阳尹，以陆鸣为丹阳尹。二月，勃觉黎寇沛郡，王师摧走之。是月，乌罗隆寇绍兴，绍兴主击而退之。四月，伪南夏主万和卓杂卒，其弟万和尤可杀卓杂诸子而僭伪，伪谥卓杂曰“高宗武成天王”。五月，万和尤可寇扶风。

七月，南海太守杜鸿扇诱桂林太守彭斯、象郡太守苏正叛逆，遥尊绍兴帝，杜鸿自封南越王。八月，中宗遣太尉张统总兵马讨之。是月，伪西代寇盗琅琊，郡县距退之。九月，张统总兵马与杜鸿战，鸿率军奋击，大破统，统遂退守庐江。而杜鸿乘胜追击，所到传檄，于是江南诸县望风而降者众焉。中宗大惧，疾遣使劝慰杜鸿，以名利诱之，鸿斩其使者。是月，乌罗隆寇冯翊，绍兴兵马不利，乌罗隆劫掠数县。十月，杜鸿留兵马困张统于庐陵，推锋至于番阳。中宗使右丞相顾饶率禁军赴番阳距而持之。是月，侯多叔那寇陷琅琊。又是月，伪同寇黔中，为边军所摧退。十一月，交趾太守郎宠起兵，击岭南叛郡，连破其数县，于是叛军惶惧，顾饶遂与张统前后夹击，于是大破杜鸿，鸿奔入山林，遂不知所踪。王师推锋南讨，遂尽平岭南，中宗以郎宠有摧寇之功，诏封乌程侯。十二月，万和尤可寇扶风。

二年正月，诏免海内今年租赋税三一。是月，侯多叔那寇陷胶东。三月，伪凉主诺尊保卒，其子诺尊庆嗣伪，伪谥诺尊保曰“太宗明皇帝”。四月，伪秦寇扶风，伪同寇京兆，绍兴兵退伪同，而扶风西为伪秦所陷。五月，乌罗隆寇冯翊，绍兴主率兵与战，乌罗隆先以铠马翼击之，大破绍兴兵，绍兴主叶栋为流矢所伤，薨（自注：绍兴主虽帝号自加，有僭越之嫌，然卒有功一方，故以陈王礼称“薨”）。长安闻之大惊，关中文武疾推绍兴主嫡长子叶奥嗣位，赦其境内，谥绍兴主曰“武烈”，改明年元为“昌兴”。乌罗隆乘胜追寇，遂陷冯翊北数县。六月，伪秦寇扶风。

七月，伪同寇京兆。八月，侯多图发以勃觉黎镇齐鲁，使侯多叔那率兵马南寇沛郡。九月，侯多叔那寇沛郡。而侯多图发病笃，数日而死，图发子侯多其仓嗣伪。叔那频年统兵马在外，帐下骁将勇旅不少，故其仓素惧惮之，至是，遂以大将军、辅政征之。侯多叔那受其伪命，遂欲还洛阳。先是，罗台图哈与叔那颇相友近，故歃血盟誓，约为兄弟，至是，罗台图哈遣人劝叔那曰：“公家叔侄兄弟之间，相残岂少闻？今何以弃外兵而内赴，脱有所危难，复若何之？”叔那遂过颍川（注曰：罗台图哈时镇颍川），与罗台图哈议之，叔那以其仓不将害之，图哈遂曰：“虑有所差池，兄乞贤弟一子，以置兄军中。”叔那遂以少子侯多助什留与罗台图哈。叔那既至，其仓遂诛之，尽杀其所从妻子亲信，又遣人征叔那少子于罗台图哈。图哈闻之惊怒，遂会其所部?虏并杂胡，曰：“侯多其仓为政不仁，暴虐其甚，枉诛鲁王其族（自注：侯多叔那为伪鲁王），又欲散诸镇杂胡（注曰：此罗台图哈诈言也），以奴隶视汝辈，今岂能俯首事之？我将兴兵以讨之，功成之后，汝等尽为有功有劳之人，赏爵赏金之士，谁乐从我？”罗台图哈先是预布其人，皆高呼万岁，于是?虏杂胡之属咸欢跃乐从，罗台图哈又遣人赴陈郡，劝叔那所留胡将那兰伏，那兰伏遂率其所部士卒北上，与罗台图哈会众。十月，罗台图哈统诸胡士马凡十万，北击洛阳，破数县，径至洛城之下。侯多其仓闻之大惧，疾会兵马以抗罗台图哈，又遣使赴齐鲁命勃觉黎率众西援，赴河北使河北诸郡太守率众南援。十一月，罗台图哈数击洛阳，而貘奚士卒咸闻罗台图哈威名，素服而畏之，于是代兵三北，罗台图哈遂围洛阳。是月，北平太守叔孙彦乘西代内乱，击广阳，光数县。十二月，罗台图哈破降西代河北诸郡南来之兵马，又破洛阳，侯多其仓自焚而死。罗台图哈遂奉侯多助什为西代主，伪谥侯多图发曰“武灵皇帝”，追废侯多其仓为河雍侯，自加伪大将军，且遣使说降河北郡县，于是西代河北郡县皆奉表于伪主。罗台图哈又遣使劝勃觉黎，勃觉黎不听，斥图哈弑君，加恶谥于先帝，遂举胶东、琅琊、齐、济北、鲁五郡以抗图哈，自称齐王、相国，推图发第四子伪齐王侯多布阿为伪主。河北郡县闻之，亦有所摇动。是岁，江表大水，河南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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