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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7太祖武帝十七太乾二十年至二十五年春18（第1页）

（注：太乾）二十年正月，诏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举荐贤良。二月，猰虏、獏奚、百济遣使来朝贡。

五月，关中大水，遣使赈济救灾。六月，吴主蓝焕病薨于建邺，时年三十五，其伪太子蓝纮嗣僭位，上蓝焕伪庙号曰太宗，谥曰宣皇帝，尊吴主焕伪皇后高氏为伪太后，以其伪太子妃陈氏为伪后，改明年伪元为“承隆”。

七月，太祖以蓝焕尝与姚衡勾结，寇我江西、淮北，遂欲乘其新遭大丧、主少国疑之际，麾众南伐。丞相商淳谏曰：“礼，大丧之国，期年之内不伐（注：《王章》所言）。且国朝自太乾十七年以来，东征伪齐，北讨僭晋，积岁举旌旗，累年斗干戈，金鼓之声才歇，疮痍之痛未疗。秦陇之间，百姓缩衣食而共戎资；赵魏之所，黔首倚残垣而蔽霜雪。况吴君遂死，其太师陈谦、太尉吉慎，素称名将，固守淮南，虽遭丧忧，不废边警。故臣窃料当今形势，实不宜即伐东吴也。”太祖然之，遂寝其计，且遣使吊于蓝纮，以修邻国之睦。

呜呼，古人云：“兵毋轻之。”（注曰：语出《苍皇诫子书》，此句惟四字，诸家皆以不须断，而解意有别。文朝罗朋《苍皇诫子书注》以为，“兵”者，用兵也；“轻”者，轻视也。此句乃苍皇诫其子孙，凡用兵斗战，切不可轻其势，易其敌，毋以戎事为娱也。赵朝李浑《苍皇诫子书注》以为，“兵”者，兴兵也；“轻”者，轻易也。此句乃苍皇诫其子孙，兵者乃国家大事，干戈一举，兹事体大，切不可轻易兴之。黄福《苍皇诫子书会注》从罗说；梁朝宗孟《苍皇诫子书评注》从李说。《梁书》在此从李说）信矣！何也？兵者，攻则输运辎重，造械募兵；守则积粮固垒，建城修备，且其士卒供养，兵甲锻炼，抚恤伤亡，赏赐功勋，耗用之处，何其多也！故若夫干戈一动，日费千金；师出历年，国家疲弊。此尚言财物耳，纵今耗费，明日犹可争得，然若夫征战讨伐，决兵阵斗，一役亡死，或有数万，残伤疾痛，甚者全军，于是将校捐尸于沙场，士卒弃骨乎他乡。父母白首，相拥以哭黑发；妻子攀阑，极目以俟征人。至于往昔万户之邑，群鸟巢林木而绝鸡鸣；旧时百口之家，孤翁守空宅而营棺椁，其祸难之毒，何其深也！故肉食而居庙堂者，焉能轻举其事乎？商淳直国朝迭灭强敌之时，属王师讨伐积年之后，建休息之计，启载戢之谋，其明哲之远，不与古人同焉？

十月，益州獠酋反，为所在郡县讨平。十二月，太子朝长安，谒太祖，太祖劳慰之。

二十一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考绩黜陟。二月，太子还洛阳。四月，蓝纮遣使来聘，太祖礼遇接见。五月，遣使还聘蓝纮。七月，诏分太原郡西，置西河郡。九月，太祖幸成都。十二月，至自成都。是岁，河北大旱。

二十二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三月，蓝纮遣使来聘，太祖礼遇接见。四月，遣使还聘蓝纮。六月，诏割上郡南与京兆北，以为冯翊郡；割京兆西为扶风郡。八月，诏割陇西郡北与北地郡南为天水郡。九月，又割北地郡中为安定郡，以陇西、安定、天水、北地四郡为陇西道，以后将军班尚为陇西道督统。十一月，诏修补洛阳旧宫。

二十三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审断不公。三月，诏免天下今年租赋税三一。六月，蓝纮遣使来聘，太祖礼遇接见。七月，遣使还聘蓝纮。十月，羯猾寇云中，为边军所摧破。十二月，关中大雪。

二十四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劝课农桑。是月，蓝纮遣使来聘，太祖礼遇接见。二月，遣使还聘蓝纮，请以东海郡易吴九江郡，吴不许，帝遂以此为名（注：梁主易郡之请，徒以之难吴而使师出有名也），传檄江表，讨伐东吴。是月，敕东海太守水忆领征南东道大将军，率海西诸郡众（注：海西诸郡盖东海、琅琊、胶东之属）凡七万，自东海济淮而南，伐吴广陵郡；淮北道督统冯尧领征南中道大将军，率河南、淮北诸郡众凡十万，自汝南济淮而南，伐吴九江郡；太尉薛镇赴江陵，领征南西道大将军，率江西、巴蜀诸郡众凡十万，自江陵顺江而下，伐吴江夏郡；太子领征南大元帅，赴汝阴，节度南讨诸路兵马。太祖亲幸南阳，为诸军声势。

三月，水忆率众南进，渡淮，与吴将吉慎战于淮南，破之，慎南奔，忆乘胜推锋。冯尧扬声将于寿春渡淮，而勒兵马于淮北数日，吴将陈谦遂以尧欲自西渡，于是率众赴期思，而尧遂径自寿春北渡，既绝淮，乃躬率士卒，身执土石，筑寨垒于淮南，信宿之间，成营数百，于是尽渡其众，遂连营以偪寿春，攻而破之，谦疾率众还击冯尧，尧有备，遂破诸寿春西，于是曲阳、期思等县并降，陈谦乃南退至于六。薛镇与吴将文仁战于洞庭，镇不善水战，遂不能克，俄而南郡太守丁皓率其舟师扬帆麾旗，以快艇当前，冲仁水寨，遂破之，仁乃率众东遁，退守沙羡。是月，诏免新降郡县今年租赋税，且曲赦之。

四月，水忆率众数破吉慎，慎乃退守广陵城，忆率众围之，且尽取广陵数县，太祖敕以广陵诸县并还东海郡。吴主蓝纮遣其将孙韬率众赴陈谦，遂与谦北进攻尧于六北，尧与战，互有胜负，遂对持于芍陂之东。薛镇率众薄沙羡，攻之，久不能克，而以其众稍与黔中太守王进，进又统其兵马，袭攻长沙，取其数县，又围临湘（注：长沙治所在临湘）。

五月，太子所遣河北、河南援卒至尧部，尧势遂大振，于是鼓噪奋击陈谦，破之，谦退保于六。王进破临湘，遂率众自长沙北逼沙羡，与薛镇表里奋击，大破文仁，仁遂惧逃，东奔，薛镇乘胜追蹑，奄取江夏。是月，吴象郡太守谢思寇黔中郡，破数县，王进遂率众回援。

六月，王进破谢思于沅西，谢思遂退。太子至寿春，总督诸军，冯尧破六北门，陈谦遂率众南守居巢。是月，诏解太子河南道督统，以齐王叶绅为河南道督统，镇洛阳。

七月，王进率华蛮劲旅，南攻吴象郡，破其数县，禽伪太守谢思，于是象郡、桂林皆降。薛镇与文仁战于彭泽南，不利，王师退寨于彭泽以西。太子使邓沈率众援薛镇于彭泽，吴主蓝纮使其庐江太守庄深率众北上，镇乃使邓沈南逆深，破之，沈于是推锋南指，取庐江西部诸县。

八月，王进率众东逼零陵，邓沈时攻庐陵（注：庐陵县属庐江郡），进遂请其与之东西齐进，沈遂留空营于庐陵，率众西攻零陵，于是取其郡。冯尧与孙韬战于舒，破而取之，尧遂总众十二万，进逼居巢。

九月，吴将文仁以其众降，薛镇遂顺流推锋，破缘江数城，径逼历阳，陈谦闻之，即弃居巢，趣历阳，尧乃追蹑，破斩其后军万余，谦于是入保历阳。吴主蓝纮会其吴越士卒，尽至吴郡，以抗王师。

十月，太子至历阳，总王师水陆凡二十五万，薄历阳，至其城外，陈谦见王师势众，遂闭城固守。是月，伪吴之交趾、九真太守各以其郡归降，王进将率众南讨南海，进所部久战南国，多染瘴疫，进欲稍整，遂壁于湟溪关，伪吴之南海太守詹纯间之，率众衔枚潜进，径袭王进，大破之，害进于阵中，于是乘胜追奔，斩王师二万余，邓沈时守庐陵，闻之，即率众西赴郴县，与纯战，逆击破之，纯遂退还南海。而伪吴之桂林、象郡、交趾、九真四郡太守闻王师折戟，大将阵亡，遂翻举郡而叛。

十一月，敕蜀郡太守杨冲率众南赴黔中，以距岭南叛郡。太子总王师大众，百道围逼，四面齐奋，以攻历阳。吴主数遣众来援，辄为薛镇所破于城外。

十二月，詹纯北攻邓沈于零陵南，为沈所摧退，又转寇庐江南，为王师部将所距，亦退还。

二十五年正月，太子率王师破城，陈谦战死城中，于是历阳遂陷，王师乘胜进斗，乃薄建邺。是月，杨冲率众攻象郡，破其数县，俄而詹纯率大众来援，冲遂拔其民而还。

二月，太子总众攻建邺，吴主蓝纮亲率众登城，负隅顽抗。而太子劝奖士卒，激励将帅，于是王师莫不奋踊，一鼓而克，遂取其外城，又进围其内城，三日破之。城既破，蓝纮部将庄深曰：“臣所部尚有精骑数千，以之卫陛下，南幸会稽、闽中，依山据洞，社稷犹有中兴之景。”纮笑曰：“上古以降，岂有天子窜于山谷？使朕祖朕父知之，不以朕为耻邪？朕既吴之天子，自当与吴之宗庙共存亡。”遂于其伪太庙自尽，深亦随之死。太子率众入内城，尽歼其众，虏其公卿百官。至是，吴亡矣。

呜呼，蓝宪间文梁易代之岁，遇寰区喧哗之秋，弘雄略于东南，基偏霸于吴越，于是僭号称帝，肇建伪国，臣妾江左，鼎分神洲。然其西对国朝，北抗彊齐，天时、地利，俱不在彼；时运、人和，未有所闻，于是年未盈世（注：一世三十年），建邺尽彼王气；岁不二纪（注：一纪十二年），宗庙绝其血食，兴亡之替，何其忽焉！然则蓝纮处垂灭之际，当末路之时，不虑苟媮之谋，仍思与共宗庙，可谓不遗乃祖雄风焉！

是月，太祖闻灭吴，大喜，诏大赦天下，封赏诸有功将帅士卒。以冯尧为江东道督统，镇建邺。

三月，太子率众南下，于是会稽、闽中二郡尽降。詹纯闻吴灭，遂据岭南五郡（注：南海、桂林、象、九真、交趾五郡），僭称“越帝”于番禺。先是，东道主帅水忆破伪吴太尉、领广陵太守吉慎，遂围之于广陵，慎遂据城坚守，固持跨月而兼年，王师竟不能破取之。至是，水忆乃以吴灭告慎，且劝其降伏。吉慎对曰：“何以为凭？脱诈我如何？使冯将军来（注：言冯尧），我自信之。”忆遂以之报于冯尧，尧乃即赴广陵，呼慎登城，慎遥望见尧，遂悲痛潸然曰：“汝真冯将军乎？如是，我主真已崩矣！”尧对曰：“身是冯尧。卿旧国已亡，何必再守此孤？”慎对曰：“噫！昔龙英废帝弑君，我举义旗乎东海，奈何时运不济，志大才疏，折戟于淮北，奔逃于广陵。于是蹙迫危逼，穷困来投，蒙太祖德皇帝不嫌愚钝，以璞视瓦，输我以强兵，资我以粮械，膺任阃外，忝列三公，始终而寄信，从不闻相疑。纵龙英以两郡之地，易我性命，犹谢其使者，慰我忧惧，此恩等再造，百死难偿。又哀、宣两帝，莫不隆赏；先帝嗣君，常加尊荣。故仆深受吴主累代大恩，来时乌首，今已白头，尔来二十有四年矣，若翻事他主，九泉之下，如何面见太祖！”遂即拔剑，自刎于城上，尧大惊愕，与水忆曰：“我今犹在此，前逊田琛，后愧吉慎也。”是月，王师破取广陵城。于是东南之地，岭表以外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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