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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太极（第2页）

其中书内文字对于阴阳的论述与总结便是如此。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或坐或卧，将身下白星与黑日完全遮蔽。

李越首先看到的便是王灵，他蜷曲着，枯槁矮小的身躯如一根贫瘠的柴火，又像是一只死在蛹中的蝶，此刻已喷不出半点血花，低垂干瘪的脸上，爬过两条笔直干涸的红河。

破碎的内脏与黑血混杂交融，浸入衣袍又稀出衣袍，顺着袖袍而下一点点渗入砖缝之中，明明光里，浑浊的腥血流入地缝又顺流而出，化作一条条缓缓的血流，涌入一条又一条细密的缝隙之中，仿佛一棵在冬夜里繁叶如星般凋落，细枝却如剑般耸立的红树。

身后是几个仰躺在地面上的男人，他们惊恐的瞪视天空，扭曲的五官上是细密的伤口，宛如一条条开裂的沟壑，暗沉的血痂填塞其中，肉血交杂，却有几点光斑从伤口里微微透出。

他们双手紧握着缠满麻布的刀柄，青筋与骨骼如地陇般高高凸起，散落的碎刃如繁星般密密麻麻的嵌进地里，被光一晃便绽出几道寒芒，恍如白昼流星。

他们身上是与门内弟子截然不同的着装，青乌色的披套下是打满补丁的麻布衣装，污渍与暗沉的血渍混杂交错，肮脏的色泽里透出几点猩红。

尽管几人面部扭曲，表情可憎，但他们的面容依然成功的与李越记忆中此次任务的目标人物，那群被冠以南安刀匪的匪徒重合。

而在这几位的身后，于地面阳鱼顶端的那颗黑日上，一个与王灵衣着相近的枯尸正襟端坐，唯一不同的，仅仅只是蓝白衣袍右肩的那枚符号，其灿如熹光，正是阳鱼符号。

李越踱步至其近前，便见一道淋血伤疤自其脖颈处始，一路蔓延而下自右腰透体而出，几乎将整个人斜剖成两段。

断裂的肋骨与脊柱从肉中翻出，仿佛一节节自泥里生出的莲藕，血珠顺着断骨从体内滴下，落在地上，又碎成无数更细的碎红，似是某位画家在洁白宣纸上生出的一枝枝惨红的桃花。

如此伟力，想来只可能是那个被岳头着重说明的匪首所致。

记忆的深潭里，轻轻泛起点点波纹。

“牛二，东水道江俞郡人，旧时曾习武于东水道，后入东水道覃府，原北平道火骑军百夫校尉，泞岭之战中，覃府长子覃云晟勾结外敌，贻误军令，抗令不发，最终以至波及全军，两万火骑军几乎全军覆没，其人亦被就地正法；牛二则于战场上失踪，似伪流民，归东水道后与数寇结为流匪，常流窜于海源道，东水道，天云道境内，各地道司数次围捕剿猎，都未曾成功诛杀。”

“此人少时随师修习《观雷有感》，年少时便已在东水道扬名，其体内血煞往复循环，贯脉入气海时，以及其刀光纵横时，常有破风声乍起，如雷鸣钝嚎，遂被冠以‘听雷刀’的名号。后入火骑军，练《武经总说》，《五元解》，《战阵琐谈》，屡建战功，冠绝诸人，更领军鏖战，以百人战阵击溃数千敌军，遂擢升为百夫校尉，更被军内上下称作‘惊雷尉’。”

“若遇此人，切不可气血上涌，意气而行，当联络同僚，徐徐图之；若落单相遇，疾逃便是！”

鲜血流入地砖缝隙中而后又顺流而下，于中央分界线中与另一端的血流相汇，化作一条极浅极细的纤长红线，曲绕反覆间，便将阴阳划分而开。

不过稍一抬眼，便可看见从庐阁后门照进的天光，一条蜿蜒的青石路自后门而始，曲折盘绕往视野远方的石拱桥而去。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赫然映入眼中，两侧山脊似剑锋般锋利，于山顶汇合后，整座山峰竟如锐剑般突入云中，缭绕云气圈圈环绕在山顶极巅，天光照射下，曜成万千霞光。

石拱桥后是一片建于此山山腰处的建筑群，亭阁回廊，院墙花草，树木林立，远远望去，笼罩于层层雾霭浮气之中，天光一照，竟恍若仙境。

而在山侧谷中，一道清澈的银线飞湍急下，正是一道激流飞瀑！水流之疾，竟在扬浪拍卷中炸起无数平地惊雷，哗哗声一时充斥耳旁，飞溅的水花被天光一映，竟染上无数绚丽色泽。

李越远远观望着如此美景，心头震撼，一时间脚步一停，竟不知如何言语。

轻风自对山吹来，带着水雾的空气如潮水般拂过他的脸颊，吹动他那身沾满血污的青衣，又在他的呼吸间一点点涌入他的肺中，随后便继续向着身后奔涌而去，穿过一片片朦胧的雾，气流湍动中吹向远方。

被这阵清风一裹，似乎将自己满身的血腥味都洗散了不少。

李越正欲往庐后行去，然而眼角余光里却瞬间捕捉到了一个自斜下里猛然窜出的浑圆光点。

来不及多想，腰侧道剑瞬间脱鞘而鸣，湛蓝剑光圈圈荡漾，恍若寒潭荡开的波纹，转瞬间便见波涛骤起，寒锋凛冽。

这道剑光如腾飞大江般逆空狂冲而起，带动李越整个人如陀螺般旋身后转，剑锋刺破天光割开寒风，在空中划出一道扁圆纤长的弧线，带起无数惊逃奔走的尖戾声响；随着他手腕一压，尽管虎口处的伤口再度隐隐作痛，但在积年累月所练就的肌肉记忆与体内真气的共同作用下，这道如飞流般破空而至的剑光依然规整而又完美的猛然飙落砸下，将整片天地海洋陡然震起无数波涛。

视野里，然而当这道剑气划过无尽天光，旋身往斜下跳跃弹起的那枚光点交击的瞬间，预想中金铁相交的声音并未在耳畔响起，在他的错愕的目光中，这道光斑径直穿过青青剑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以极快的速度撞入他的腰侧，而后便不见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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