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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曲翁与三害85（第1页）

“这其一，就是郡县官吏施加的税赋太重，生产的盐仅仅交税就已经没有剩余了，本县盐田多年没有修整，产力有限，官吏依照老规矩核定税赋，现在生产的多反而交的税多，许多盐田宁愿废弃也无人使用。”

“这其二，就是征发徭役。本县官田产盐本是用来贡于朝廷，可是官吏贪婪，征发各家壮男健女，日夜劳作不休，官田每产一石盐，田间就要少收一石粟米，农家没了劳力，农稼都无法管理，家中饥寒而成饿殍。久之农家逃亡山林，宁愿做野人也不愿为黔首。”

“这其三，小先生，我就是窑劝你不要走海路！这海岸有一海寇，名叫薛州，被称作海中九头蛟龙，其往来四海，杀人越货，再焚烧船只，往来客商多被劫掠之后弃尸大海，我怕你葬身鱼腹啊。”

杨先听完三害，皱眉道：“这盐渎也是徐州重地，州郡竟然不管么？”

曲翁摇头苦笑，“这一年，府君一直忙着剿灭黄巾蛾贼，哪里顾得上我们这小县啊。”

“只希望现在陶府君剿灭黄巾之后，能够任用贤人治理，这盐渎终究是产盐重镇，府君想来已经在安排此事。”杨先点了点头。

夜里就在曲氏的强留之下在庄园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杨先借口等候船只离了庄园住在了码头。

喝着码头咸香的鱼汤，杨先默默思索曲翁的话，他已经与码头的人询问佐证过了，曲翁所言三害应该是真的，不过杨先觉得官方盐田衰败还有一个缘由他并未说出来。

这一个原因就是豪强侵蚀。

就杨先看到的，就是豪强大姓蚕食官府的优质盐场，豪强与县中吏员勾结，将极差的盐场与官府盐场互相赎买置换，隐匿人口，使私盐胜于公盐。

昨晚杨先已经感觉到，曲翁的庄园之中有着很多人。

虽然未亲眼目睹，但是仅仅看到曲氏庄园附近千百亩耕种的齐齐整整的田地，再加上田间的沟渠和水椎，这一切都需要不知道多少人劳作，这些人不可能都都是他曲氏宗族的吧。

最近几十年来，持续不断的水灾、旱灾、蝗灾等天灾，以及盗贼、黄巾、官府贪官污吏的人祸之下，农民遭遇破产的比比皆是。

破产的农民面临的政府的税收和徭役是不会减少的，那么农民除了去死以外，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不存在的人。

要么成为流民，脱离自己的户籍，到处挣扎求生，这也是青州、徐州黄巾复起的关键因素。

要么成为豪强地主的佃户甚至奴婢，这样，他们在失去自己的土地后，事实上也就消了户籍，也就能躲避来自政府的人头税、田亩税以及政府征发的徭役。

自耕农破产以后，土地和人口天然的就会流动到抗风险能力更高的豪强地主手中。

田地私有化与兼并，最后如同曲氏这样，地主及他周边所有土地形成的田庄成为这个地方的主要农业模式。

秦及前汉之时，政府能够组织基层的生产活动及兴建公共公益设施，而现在，面对政府事实上的放权，基层的组织完全由豪强进行，就算是自耕农户也要遵照本地豪强的生产活动安排，更别说那些事实上依附他们的佃农了。

而杨先之所以从曲氏的庄园中离开，只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曲氏对他的恶意以及发现了曲氏使用的食盐的精良。

官府的盐田都荒废了，但是杨先又打探到盐渎仍然是海船停泊的重要港口，采买食盐也是必有的交易，那么盐是哪里来的呢？

如同蔡邕闻弦而知杀心，杨先也对这种恶意很是敏感，当即从曲翁庄园中搬了出来。

而就在杨先搬离以后，曲氏庄园中也正在发生对化。

“家翁，是否要杀了今日早晨离去的那人？他晚间一直打探县中消息，还在暗中窥伺我家虚实，实在该杀！”壮年的汉子跪在曲翁面前怒道。

“不可轻举妄动。”曲翁没了昨日的慈祥和善，阴沉着脸捻着胡须思索着。

“这人应该不是郡中派来的督邮，还是先安排人查探后再做打算。”曲翁拿定主意。

“要我说，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既然在这个时间来了盐渎，就是他命不好，杀了他扔进海里，几天下来谁也找不到他。”那壮年汉子有些不耐。

“糊涂！”曲翁拿起手中拐棍敲了汉子一下。“如果他不是督邮，真的是哪家大族子弟如何？他进入我们家中是有人看见的，难道你还能堵住县中千万人的口！”

“就算他是大族子弟又如何？杀了就杀了，谁还能来抓捕我们不成？现在天下这么乱，黄巾隔阂南北，就算他是雒阳公卿两千石的子弟，也不过是一条人命。”壮男汉子满不在乎。

“哎！我们家早晚要因为你而灭门啊！”曲翁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果是郡中吏员或者督邮，杀了也就是了，但是豪族子弟怎么又是我们这种家庭能够小觑的。”

“你每日与那些游侠儿浪荡，自以为有上百仆从，争夺盐田土地时几千人互相斗殴，死伤数十人便算作了不得了？”曲翁责问地上的儿子。

“你可知道下邳陈家陈元龙，他家中田亩不过百亩，仆从不过数十，但是现在他被州中陶公任命为比两千石的典农校尉，他只需要一道书令，便叫我们家中数月不得安寝。”

曲翁所说乃是数月以前，东阳县长下邳陈登被徐州刺史陶谦表为典农校尉。

徐州经历黄巾复起，生产几乎被破坏殆尽，陈登自担任典农校尉以来，巡于徐州三国两郡，他亲自考察徐州的土壤状况，开发水利，发展农田灌溉，组织民众开展拓荒之类的农业生产，徐州饥荒得到了大大缓解。

如果只是如此，应该得到整个徐州上下的欢迎和称颂才是，但实际上，现在的陈登是被徐州的各地豪强痛恨和恐惧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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