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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黑车（第1页）

2004年7月。

列车终于到站了，段然到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邕江市。在这里他将开始全新的生活，一切将从零开始，重新拼搏。怀着书生意气、自信与理想他走下火车，毫不犹豫的融入了这座城市，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员。

段绝对想不到，到这个城市，这个他将来要奋斗和生活并建立家庭的城市，他的第一次遭遇会是什么。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幽默和现实，喜欢和你开个玩笑。

走出车站，站在黄昏的灯光下段然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这是他要去的南疆省设计院的一个新员工报到接待人员的电话。现在除了这个电话已经不知道打给谁了，其他的通讯录里面的人都远在千里之外。

电话接通了，“喂，你好张平，我是段然。我已经到邕江市了，现在在火车站外面。”

张平道：“哦，非常抱歉，我今天临时有急事，忘了通知你了。现在单位也下班了，你看要不你自己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到单位报道？”

摸着裤兜里的仅剩的70元人民币，段然开始纠结了起来。别人都放假回家了，他之所以不回家，直接来单位，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为了提前工作，提前熟悉工作环境和岗位，而是因为想省钱。学校在单位和老家的中间位置，从学校到家有900公里，从学校到单位差不多也是900公里。要是回家的话，硬卧加班车、方便面，一来一回也要多花差不多500元了。放假前身上仅剩不到200元，为了给家里减少压力，这才直接到单位。因为签就业协议的时候都说好了，提前到单位，没有工资，但是安排住所和餐饮补贴。

“好吧”。段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这好面子看来不是某一部分人的特权，大多数人都有这个“爱好”。“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还有单位旁边有便宜的小旅馆吗？”。

张平回道：“我大概要10点才回到，早点也要九点半之后。单位旁边就有小旅馆，不贵。”

段然：“好的，再见。”

单位的位置据说离车站不远，不过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问的话，大概率会走错路。问路这个事情，有些人没所谓，张嘴就来。但是有些内向一点的，打死都不愿意随便去和陌生人开口，这完全是性格问题。段然就属于后者。思考了一下，打车搞不好太贵了，走路又怕错，问路有点抹不开面子。忽然看到路边有人力三轮，是专门拉客的，上面有做的凳子，有遮雨的棚子。心想这个应该便宜吧，于是走了过去。

“请问，这人车是拉客的吗？”

几个车夫：“是的是的，你去哪里？”“坐我的吧”、“坐我的，我的车新一些，干净”、“坐我的，我的便宜，我年轻，力气大，用时少”......

段然：“那你们怎么收费的？”

车夫：“那就要看你到哪里了，路远不远，好不好走。先上车吧”、“先上车，上我的”、“上我的”。

几个拉车的开始伸手去拉了，显的特别热情。又是帮拿行李箱，又是帮拿包，还去擦凳子。段然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略显内向的人、生于农村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品质淳朴的人。就这样，被其中一个看起来面容憨厚，不是那种狡诈阴险的中年车夫拉上了车。段然一上车，中年人马上跳上车，松开手刹，猛地用全身的重量踏上几脚飞也似地冲了出去。段然还纳闷呢，看来人力车不仅环保，加速也不慢吗。跑出去几百米了，中年人只管踩着车往前飞，也不说话，也不问去哪里。终于段然有点醒悟了。

段然莫名问道：“师傅，你这是去哪里啊？”

中年车夫：“这不是我关心的，你不说去哪里我哪知道呢？我还以为你想看下风景呢。我们也是卖苦力赚钱，也不懂什么，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所以你不说我们也不敢问啊。对了，你要去哪里啊？”

段然：“哦，那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你们刚才太热情了，搞得我一下下有点懵，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没说去哪里呢。不好意思。南疆省建筑设计院知道怎么走吗？”

中年车夫：“知道，知道。你不早说，现在我们都走了好远了，方向不对。我到前面找别的路绕过去吧，回头更麻烦。我们走其他路绕过去还近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车已经走出去一公里多了，回头已经看不见火车站的广场了。段然这时心里有了一些不妙的感觉。但是，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下地两眼一麻黑，谁知道这拉车的是什么人，只能先小心着点吧。不就是多走了一公里多点，算上来回，顶多也就多走了三公里不得了了。

于是段然漠然道：“好吧。不过，师傅你这个车费到底是怎么算的呀？有什么标准吗？”

中年车夫：“按公里，或者到地方看情况一口价都行，放心了，不会多要你的。”

又走了几百米，下个十字路口，人力车又转了。转到了一条不知名的道路。又走了两公里，还没到。段然有点焦急，但是也有点无奈。终于在前方人力车又转了。然后走了约三公里继续右转，再三公里，再右转。终于，很明显的，自己被黑了。走在这条路上，两边很多洗发、理发屋、按摩店，灯光不是粉色的就是暗红色的。段然这心里就更没底了。这不会被别人仙人跳吧，他暗自思忖到。还好过了约500米，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对面明显热闹，敞亮多了，他这心里才算有点低。这时，不经意间往路口左右两边看了一眼，右边路的尽头，三个红色的霓虹打字赫然映入眼帘“邕江站”。心里这个憋屈啊，这确定是黑车无疑了。还好，前行300米，经过了一个路口，车停了下来。

中年车夫一脸诡异的笑容，：“小伙子，到了。你是按什么标准算钱呢？”

这时段然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底气，要知道，很多黑车都是团伙作案的，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可是自己是一个人。于是无奈道：“你说呢，怎么算？多少钱？”

中年车夫：“一口价呢，你看我踩了这么久的车，挣的是辛苦钱，也不容易。看你也是外地来的，就不收那么贵了，50元吧。如果按照公里的话，大概我们走了有十多公里，一公里5元。估计要70元左右了。说着他把行李箱放到了他和车子中间的位置，基本上，他要是不给，就拿不走了。”同时，他电话响了。接听后说了一声：“到了”就挂了。

这可咋整，段然心里七上八下，焦急的要命。明显，他不是一个人。就算报警恐怕他也无所谓，毕竟人家是拉着自己走了这么远路的。何况他还有同伙，只要一致说就是这么收费的，自己还是得乖乖掏钱。而且，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呢，自己可是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如果再被他们勒索一顿就更不划算了。一念至此，随机下了决心，给就给吧，还是不要搞大，不惹是生非的好。但是，确实是没钱了，看来今天晚上是麻烦了，就看能不能让他们少收点了。

随即说到：“大哥，你看我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初到本地来单位报到的，就是为了给家里省点钱暑假才没有回家直接来单位报到的。我身上就五十块钱了，都给你我饭都吃不了了，看能不能少收点。我也知道你也不容易，就当帮帮小弟吧。”

中年车夫犹豫了一下道：“好吧，看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好吧，那就收你40吧。”

段然：“好吧。”说完就把手伸到裤兜里去摸钱。再不舍得也是没办法了。

就在准备段然准备把钱掏出来的时候，看见中年车夫挥挥手好像和人打招呼。段然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就是一紧。就看见在火车站和这个中年车夫一起拉客的另外两个人踩着人力三轮转过弯过来了。真的是一伙的，不会再变卦吧。想到这里，赶快把钱拿了出来递给了中年车夫。说到：“你看一下，四十元。”

中年车夫接过钱，摸了一下，甩了一甩。说到：“好的，下车还给你优惠。”说完上车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结伴走了。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到这个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坐了个黑车。按自己刚刚看到的，从火车站到目的地，也就几百米，连一里地都不到，走路过来才要几分钟？结果硬生生被黑了40元，那是人民币啊。一个月工资才能挣多少？求心理阴影面积。这就是人生的学费吧。

我不禁想到，还是有导航的好啊。手机一导，多远，什么路全知道了。

郁闷归郁闷，还得要解决吃住问题呢。在路边找个粉店点了碗炒粉，结果花了5元。比在学校周围的价格贵了两块钱。出了学校真是一步一坑啊。看来以后真的要小心。

晚上住哪里呢？看了半天，路边倒是有一些小旅馆，私人开的那种，但是最便宜的也要20元一晚，可能也是在火车站附近的缘故，数量还不少。但是，经过了黑车这件事，段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有点毛毛的。一来没什么钱了，再则，真怕再住个黑店，那就直接傻逼了。思虑良久，最后一咬牙，算了，反正离火车站近，再不济，再不安全，治安再不好，在火车站大厅里面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而且，里面又有空调，免费的。于是去路边小卖店买了两瓶5毛的纯净水，背上包，拉着行李箱向火车站走去。

这叫什么事？花了40元，最后又走回来，回到了原点。自己多站一会的需要花这40元的代价吗？不过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为什么就不能去找个靠谱点的地方问问路呢？沉默真的是金啊。自己以后一定要改掉这个不好的毛病，坚决改掉。看来嘴巴可以改变命运；嘴巴可以赚钱。敢问路在何方？路在口中。

到了火车站大厅，找了个角落，把东西放好，背包掉个个枕在头下，行李箱放在里面靠墙的位置，手机关机，断然开始在这里度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第一个特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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