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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是漂亮,但太精巧了,并不是他日常会喜欢的配饰风格。夏油杰迟疑着把它握在手心,微凉的金属在指缝间滑动,世界上最美丽的流沙温柔落下,最后月亮小小的弯角抵住了他柔软的皮肉。他在檀香中头抵着墙闭上了眼睛。昨天坐在那儿半天,都在说什麽废话啊……到头来,“为什麽送我月亮”问不出口,“我也送你月亮”更是完全做不到。主打一个莫名其妙的烦恼和纠结。如果换成是五条悟的话,肯定会说“我随口一说学弟就送我,那他肯定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啊,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难道我不配收到月亮吗”,然后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嘻嘻哈哈,但是夏油杰做不到。如果换成是五条悟的话,也可以一弯腰抬起墨镜,隔着柜台指着长得很笨蛋的可爱点心说哈哈哈和学弟一模一样然后买下来要送,但是夏油杰也做不到。观南镜对他单纯又无来由的“爱”让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放,不想要推开,接得是感动的,却也为难。想要回应,又怕回应得不够恰当。说到底是他觉得万事都该有有条有理,有原因有末尾,安全又稳固,喜爱也一样。人与人的喜欢,份量应该相当。他习惯和乐意多给予别人柔情和关照,是他的慷慨,更是为着一种可以兜底关系的从容;别人反过来要爱他,他反而感到无所适从,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脆弱或任性的,总是需要被心疼或偏爱的存在。夏油杰认为自己应当对着花,点心,香炉,月亮和依赖的眼睛一笑而过,笑话小孩子的天真,把小学弟摆回普通的亲切但不亲密的位置上……他上次也试着这麽做了,可他的情感却似乎并不这样想。我不需要这种爱……吗?他的手指在墙面上徒劳无功地滑行,本能地想要握住什麽,却不小心在指甲边缘中刮进了一点淡淡的墙灰,猛烈地,难为情地蜷缩回来,努力摩挲着,想把这种感觉消抹掉。还是送吧?想半天真是不像样……万一有人问就说是买伴手礼时候看到,随手买完又不喜欢了,浪费了怪可惜,觉得只有学弟能戴就送给学弟了,没什麽意思,这样不就行了吗?他到底还是找到一个轻描淡写的理由,成功说服了自己,心肠顿时轻快起来,轻快到简直有点雀跃。观南镜发呆久了,不知不觉靠着五条悟的手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被吵醒——他呆呆地撑着胳膊抬了一点起来,稀里糊涂地看着夏油杰正黑着脸揪住五条悟的衣领,把这麽个快长到一米九的超巨大长条白毛猫(…)就这麽粗暴地要丢到地上去,而对方还在负隅顽抗,扯住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他睡懵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麽事。这是怎麽了呢?前辈因为前辈和他一起睡觉生气了吗?为什麽?家入硝子好像是和他一起来的,此时正站在门口叼着烟,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啊,五条,你真是好差劲的前辈,怎麽跑来抢学弟的病床睡——”五条悟顽强地扯住观南镜的被子,硬是没被拽下去。连着多日没觉睡,好不容易香喷喷呼了一晚,现在连被攻击了也没太大的反应,眼皮都不想睁开,边打哈欠边嘟哝着说:“我可是好心……你看看,你们把学弟给吵醒了吧?好不容易遇到假期,你们才是不体贴的前辈……”观南镜这会儿是彻底醒了,揉了揉眼睛慌里慌张地发现这不是做梦,他还没经历过一睁眼有三个人在旁边的窘境,顿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我……”“真是太离谱了,悟,你脑子里都在想什麽啊——”夏油杰截断了他的话头,宛如正义使者一般把五条悟彻底摘了下去,脸色确实不太好,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麽:“不像样。”硝子笑意十足地复读:“不像样哎”“都说了是好心了,你们哪来这麽多规矩。”五条悟哈欠连天地勉强站在地上,捂着眼睛摸眼镜:“学弟被吓得晚上睡不着,所以我才来陪他啊!陪他总不能在床头坐一晚吧,这个床这麽大,分我一半又怎麽了呢,镜又不是女孩子。”“什麽时候变这麽体贴了,你骗谁。”“不是,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麽形象啊?最近老说这种话,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怎麽就不能关心学弟了呢,我怎麽就不是好心的前辈了。杰你干嘛这麽小心眼,吃醋怪我平时不够关心你啊——”“哈?谁要吃你的醋?”“那你在发什麽脾气。我和学弟相亲相爱有什麽错,你赶紧给我们撒花鼓掌,夸我做得好。”夏油杰:“……”从昨晚到现在,十二小时内,观南镜已经是第二次目睹走廊斗殴了:……硝子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一会儿给五条悟加油,一会儿替夏油杰助威,一会儿威胁他俩敢砸消防栓就告老师,看得乐不可支,烟抽完了才进来,和观南镜说:“厉害……好久没看到他们打成这样了。”观南镜正在抓紧换衣服,穿袜子都快穿不明白了,又内疚又迷茫:“对不起……”和已经习惯了五条悟还有夏油杰三天两头吵架斗殴的高年级生不一样,观南镜对此完全没有概念,也分不清他们亲密玩笑中到底几分是真不满,几分是随意的火气。更糟糕是他的根本没懂他们在为了什麽吵架。但反正和他有点关系,这就够让他不安了。“别觉得抱歉啊,真成笨蛋了。”硝子水葱一样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互相发火和出拳头是关系好的人的特权,你敢和我打架,打完还默认我们会重归于好吗?不能吧?所以不要替那两个混蛋操心了,他们很快就会和好的。”她翻看了一下观南镜的心率记录,抱怨起夏油杰和五条悟都好没责任心,把仪器随随便便就关了,真不知道两混蛋在互相嫌弃什麽。转头看到观南镜已经换好了衣服拉开了帘,在穿室内鞋,便和他说:“换出门的鞋子哦。”“?”观南镜困惑地抬头。家入硝子撑着桌子笑了起来,点了点自己:“今天我们三个一起带你出去——五分钟前刚收到的消息,冥学姐还有歌姬学姐出个任务,已经三天了还卡在里面,好像是遇到麻烦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去看看情况。”说着,她往外面喊了一声:“好了没,你们俩?都快去换制服,学姐们还在等着我们呢——”外面轰隆了两声,已经在彼此的漂亮脸蛋上弄出青紫来的两个人怒气冲天地一起踹门进来了,十分恼怒地瞪了彼此一眼。观南镜无措地站了起来,像个目睹两个家长监护人吵架,所以压根不知道该往哪边去的小孩子一样本能地谨慎着,一动都不敢动。五条悟气哼哼地抱着手臂靠门站,和硝子控诉夏油杰如何新学了卑鄙的柔道(…),被硝子吐槽说你不开无下限和人打架我一律默认为在玩。而被控诉对象则是抿着嘴唇冲观南镜走了过来。“礼物我给你放在门口了,记得拿进去,有两款要放冰箱,保质期还有三天,要尽快吃。”观南镜紧张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被对方宽大的手掌忽然圈拢在了怀里,夏油杰从手心里转出盒子,指尖挑开,项链立刻在阳光中璀璨连连地闪耀起来,缠绕在他手指上,接着晃荡到了观南镜的锁骨上,微凉妥帖地安放住。手腕搭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手掌在他脖颈后撩起发尾,轻柔地把项链扣好。“好了。”夏油杰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中若无其事,依然只是看着观南镜,就着扣项链的姿势摸了摸他的脑壳:“喜欢的话,记得多戴,不喜欢就丢掉吧。”他才不是会送人贴身首饰的类型。五条悟震惊地发出“你他爹在演什麽”的声音:“别告诉你是‘买完才发现不合适’‘放着怪可惜’,顺便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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