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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该学什么?&rdo;她才几岁而已,就已经学了拉拉杂杂一大箩筐了,虽不是样样都专精,可也够用了,偏偏他就是认为艺多不压身,老要她多学点别的,也害得他们老像浮萍似的,一国又一国的漂过来漂过去。
&ldo;医药。&rdo;赵元广整理好包袱,将趴在桌上的她拉起来坐正,&ldo;你外祖可是个名医,你娘也有这方面的天分,而你嘛……&rdo;野风搔着发,&ldo;我就是打发时间背过几本医书而已。&rdo;当年她在大牢中,漫漫长夜里,除了挖洞外也就只剩背书这娱乐了,谁让她逃出外祖家时怀里就只塞了几本医书而已?
&ldo;几本?&rdo;
&ldo;十来本。&rdo;除了外祖家的外,还有赵元广买的。
&ldo;都背齐全了?&rdo;老早就看出异状的赵元广,不动声色地再问。
&ldo;……滚瓜烂熟。&rdo;她皱眉地想了想,发现那些所背过的内容竟像是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似的,半样没忘,字字句句都没落下。
他抬手在她的额上再敲一记,&ldo;因此你更是不该埋没这天分。&rdo;
&ldo;好吧……&rdo;她泄气地垂下两肩,&ldo;我这就去收拾行李。&rdo;
&ldo;不问问祖父为何要你学那么多吗?&rdo;赵元广在她转身欲走时,好笑地看着她认命的模样。
野风缓缓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没了方才的沮丧,有的却是对生活的期待与盼望。
&ldo;为了让我活下去。&rdo;打从他们离开沙屿国起,脚下每踏出的一步,每个曾留下的脚印,都是为了一个心愿。
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三字看来似是简单,或可说是再寻常不过,可没经历过魂祸的人不会知道,当性命不被当成性命,甚至连身为人的资格都被剥夺,沦为成只是用来许愿用的材料时,这三个字,就成了屠刀下的艰辛。
生命中所有的希望,全都似被敲碎的骨头散了一地,无法合拢无法重聚,每日每日看着那些牢中的同伴不断被拉出去用来许愿时,自尊早已是落入泥地里的春花,没人认为它打紧,也无人有心神将它拾起。
她和许多时时徘徊在死生之间的人一样,在那等不可知是否还会有来日的困境中生存着,都只是想要多喘一口气,盼着下一顿饭能在汤水中捞到些许肉末,工作时能少挨顿打,身上能有一件避寒的冬衣……他人不会知道,单单只是要活下去,就已让她耗尽所有的精神与气力。
&ldo;是为了让你在任何地方、任何环境下都能活下去。&rdo;赵元广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来面前,指尖徐徐抚过她面上留下的伤疤,&ldo;记住,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护己,哪怕朔风再狂妄再奔疾,你都会是那一株不屈的劲草,永远不匍匐向地。&rdo;
&ldo;嗯。&rdo;野风撒娇地将他的掌心摆至脑袋顶上,并用头蹭蹭他的掌心。
他笑笑地用力搓了她几把,见她开心地咧着笑容,他再以指挠了挠她的下巴,她便像只猫儿般享受地眯了眯眼,舒服得就差没打起呼噜。
&ldo;早点长大,知道吗?&rdo;
&ldo;知道。&rdo;
桌上不安定的烛光,将祖孙俩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再摇曳成融融的温暖,哪怕窗外可能风刀雨剑,又或明日荆棘遍地。
接下来的数年,他们走过大江南北,走过各国与众城,穿过高山漠地,曾经为祸整片大陆的魂祸,在各国主事者的极力反扑下,亦渐渐宣告平息,诸国国内也再次恢复秩序,重新燃起生机。
而野风他们在流浪了十年后,由野风带着年迈且病重的赵元广回到他的故乡,伴他度过生命最终的数月,并以孙女的身份为他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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