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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ldo;姑娘请安心，容貌是好处也是戳心的地方，但日后只会是你的好处。&rdo;周涵芝道，眼睫弯弯笑入心底，说完不顾围观之人走出了巷子。

回下榻处后周涵芝在楼下点了一盘花生和一盘芝麻小苏饼，身侧围了圈总角小儿说着童言稚语，孩子说话无心而单纯，言辞朴实不假，讲出的民生疾苦也带着诗酒天真的意味，一堆孩子吃完了豆子他便再点一盘，桌上的花生壳堆出了小尖。

乌伤城知县事郁匣跑了来，坐在角落里打量了周涵芝半天，只见他斜坐在长凳上，披了白边橙红底的衫子，肩处绣了赤金的鸾鸟。橙黄的衣裳挑人，周涵芝披着却让人莫名觉得亲和，与方才说话时的狂放并不相符。

&ldo;郁大人不一起吗？&rdo;周涵芝察觉他的目光问了一声，&ldo;干喝酒有什么乐趣？&rdo;

郁匣被他一句话吓了不轻，只好走过来道：&ldo;在下见公子气度不凡，心中私欲交往之。&rdo;

&ldo;不敢不敢。&rdo;周涵芝对他敷衍的笑了笑，递给他两封信，&ldo;大人，只说一样罢。乌伤的书院庠校都很好，经费补给及时‐‐学田膏土肥沃租银不少，公款生息利利相增，大人的养廉银和乡绅的资助相益，好极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难道是我识字太多，怎么乌伤好些人还是只会写上大人之类的字呢？&rdo;

&ldo;这……这……这……&rdo;郁匣接过信封想了半天，左右他是这里最大的主子，一想又有了心气，便岔开了这个问题，&ldo;我只欲知晓公子名姓，这些问题不归我，你问别人罢！再者公子年纪轻轻却这么多事，怕是活不长！&rdo;

&ldo;鄙姓胡，一派胡言的胡。大人的属下管教好了？&rdo;周涵芝笑眯眯的问他，说完站起身走了，留下郁匣站呆呆在桌前许久没反应过来。

第二日大清早周涵芝已在公衙署前，衣着朴素无华，从戒石坊下走过时看着戒石坊上刻的恪恭首牧四个字不屑的笑了笑。郁匣正在三堂中温经习字，衙役打量了周涵芝一眼，不允他往东花厅去通报拜访，怕打扰了郁匣。周涵芝便往二堂西的启事厅走了过去，果然有幕僚在其中，只是连抬眼看周涵芝都不看。

周涵芝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动作自如的放在了幕僚的桌上，又用书盖了上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幕僚面上不动声色，虽没抬眼看他，却知道他是个官场老手，实实在在高兴了。

&ldo;有劳先生了。&rdo;周涵芝和幕僚的目光相对，二人心照不宣，幕僚站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ldo;请吧‐‐&rdo;他叫周涵芝道。

郁匣昨夜看了周涵芝给他的信，第二封信中罗列着他的罪状，许多是他都忘了的，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夜里睡不安稳，大清早起了正在三堂内烦躁的看着书，忽然看见了周涵芝，赶忙挥退了幕僚和众人请周涵芝坐下。

&ldo;大人想好了？&rdo;周涵芝问，把玩着手里的水晶佩。一个小小的知县事，周涵芝的确不曾放在心上，甚至难入他的眼。温和心软只留给秦容顾和身边人，处公事需凭手段与良心，凌厉刻薄容不得仁和宽厚。

&ldo;昨日那个不是本官的人！本官为人清正！&rdo;郁匣一口咬定。

&ldo;哦。&rdo;隔了很久周涵芝淡淡应了一声，&ldo;信看了？&rdo;说着拿出一份秦容顾额外给他的假身份公文递过去，&ldo;这是我的身份。大人若是真的清白，我替大人选第二封信，反正身正不怕影歪，我在信中胡说些，大人也不怕朝中再派了别人来暗查。再者过半月肃正台设试后添了新人，在鹿里设好察院，大人也不怕他们细查。&rdo;

&ldo;胡大人！&rdo;郁匣忽然大喊了一声，&ldo;啪&rdo;一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ldo;是下官无礼了！下官选第一封信，还请大人……千万&lso;实话实说&rso;！&rdo;

&ldo;呵……十万两，一丝也少不得。大人守着这，不愁没银子拿。&rdo;周涵芝漫不经心的说着，眼中仿佛根本没郁匣这个人，&ldo;大人若是愿意替我保守身份，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人以往的事，自然是政绩平泰。大人才长年青，我美言几句加职上调，也不怕察院再查你，你也记得我的好。&rdo;说完对他一笑，&ldo;不过昨晚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rdo;

&ldo;那是城东章家的人！真的与下官无关……虽然下官的妻子是章家人。&rdo;

&ldo;劝大人一句，你要好好整治乌伤的冤案与恶霸，最近给自己攒点名声。这种时候不能姑息养jian，就算是臂膀也要亲手狠心砍掉的，得罪他们怕什么，如今我才是大人的贵人。这个道理，对是不对？&rdo;

&ldo;是，大人说得对。&rdo;郁匣深吸了一口气，周涵芝看着温和，字里行间给他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来。

&ldo;对了，郁大人。&rdo;周涵芝淡漠叫了他一声，郁匣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周涵芝心思不在，恍若世间再无事可入他的眼，可实实在在是唤了他一声。

&ldo;大人有话请讲，下官……定尽力而为。&rdo;

&ldo;你的儿子是个好苗子，&rdo;周涵芝勾着唇角笑了笑，郁匣心中咯噔一声，血瞬间凉了，&ldo;令公子在书院&lso;亲昵&rso;贫家子弟。唉……玩弄这个词本来是说给掌中宝玉的，如今蒙了尘，大人的好儿子喜欢玩弄别人，想必定是心智单纯竟玩出了人命，使我心中悲痛。大人懂得家贫的苦楚，拿了银子想息事宁人。大人，他的祖母穷，家中还有弟弟要活，无权无势无金银，自然可以收你钱财。我爱金玉也可以收你的钱财，可管不了百姓不喜欢你的钱财，只想看你的良心‐‐&rdo;

&ldo;下官这就去把这逆子叫来！大人放心，好一顿鞭笞、几个耳刮子都少不了这个忘八蛋的！&rdo;

&ldo;大人难道那时未曾说过他？我不想看你打他一顿，可他又犯了这个毛病。&rdo;周涵芝微微摇了摇头，&ldo;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为改，乡人诮之弗为动，师长教之弗为变。父母之爱、乡人之行、师长之智，三美加而终无动于衷，丝毫不改，只好有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求索jian人。父母之爱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严刑，非我心狠，按律以命偿命罢。大人还年轻，来得及再要一个儿子。&rdo;

郁匣愣了，直勾勾盯着周涵芝，周涵芝语气不重，面色不怒，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ldo;大人，不要说这是同侪间玩闹的事，你的儿子不大，性子倒恶劣。不对的你还要说成对的？我不吝惜仁不讲人情世故，仁义是国之大盗，所以只讲律法。既然敢做，就不要怕有今日了……人与糙兽之差仅在人之思，令公子不是傻子。诚然父亲不会杀儿子，我只会看见一个知县事杀死jian恶之人。&rdo;

郁匣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捏住了脖颈的肥鸭子，伸着脖子喘不上气来，小眼如今倒是睁得大，只怕下一刻反应过来会瘫倒在地。他还有些理智，思忖了许久朝周涵芝磕了一个头，&ldo;劳烦大人了。&rdo;

&ldo;只有三日，我会亲自在公堂外看着你审案。&rdo;周涵芝抬手示意他站起来，&ldo;长祚二年的所有案件，大人一一查过，不要出一丝差错，与你有关就把这责……推给自己的爪牙罢。银子四日后送来时，劳烦大人扮成小给吏，放心地看过我的文书后一齐将文书发往王都。大人，我把你祖宗三代都摸清楚了，可以直接揭发你，但我爱金玉，也善为好人，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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