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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已过四年34（第1页）

四年后，竹山。

竹山如其名，以茂盛竹林，种类多生得称，水竹、紫竹、斑竹、楠竹、龟背竹、卯竹、罗生竹、窕竹等与四季树错落生长其中，一排排青翠摇曳，一片片碧波向着九天延伸。若有微风拂过峰岭，整座竹山则会发出淡淡的沙沙声，宛如天籁。

竹山从远处遥望平淡素雅，身处其中又静谧清新，南宽北狭，东西相渐略长，仿若从小凉山上生出一颗月牙，弯蜒插入仙坠湖中。虽称之为山，却有七条峻岭，三座峰峦，位置最靠近湖岸也最矮的山峰名为近水，中间的则是斤叶，最南也是最高的名为常青，在常青峰上登高楼或开阔处可一直望见幽静深蓝的仙坠湖。

自从陈家父子称制仙族，于常青峰建造仙府以来，靠着竹山太近的陈家村村民，皆自觉重新在稍远处起了屋，因此本就山高林密的竹山，越发波澜不惊、静谧怡然。

现在，若是夏日晴天，从空中俯瞰，可以看得见原本翠竹成荫、绿树作衬的常青峰，已筑起一片依山势而建且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小凉山青石雕琢的石阶，从山脚开始一路蜿蜒直至山顶大殿。

四座大殿和四座回院从山麓开始依次排到峰顶，中间均以青阶相连，陈平安以修士灵窍命名为曜光、泽居、浮光、太渊、持元、玉山、神藏、海泉，均遣五丁守卫。

除此之外，山麓青石阶上还建了一山门牌楼，上书〔秉德持法竹山陈氏〕。

自从相应殿堂楼所建好后，除去家中杂事外，陈家兄弟四人便一直在竹山上修行，日日衡聚德性灵机，吞吐日精月华，捉炼天地灵气，餐食霞光紫气。不过数年，整个竹山为之一变，常人眼中的秀丽山峰越发变得神俊缥缈，即使是白天，常青峰顶也会有云雾盘绕，尤其是雨后初霁，湖岸边生出烟云，成团成片，迅速弥漫、萦绕整座竹山，巨木如浮岛，云峰若仙山。

竹山下的陈家老宅自然是在的，陈家女眷和孩童均在山下生活，除了生活方便，还有掩人耳目的意思。陈家父子商议后，并未将祠堂仙卷灵物等东西搬上常青峰，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仙族会将仙人之物放在凡俗家中。

......

随着陈家兄弟四人均修得胎息圆满，陈陆行在反哺之下，神识仙力又有增强，神识离卷可以去得更远地方，可以见得更多东西，连卷中天地蒙昧混沌之处也清晰了几分。

在亭中远望他处，可以瞧得见有更高仙山，有亭楼殿宇，似乎触手可及又若隐若现，总是在将明之时，云雾遮盖。陈陆行心知此非寻常天时变化所致，而是灵机不许、灵气隔绝，要想卷中天地开得更多地方，唯有授篆之人修行反哺。

至于进度嘛，无非赐下更多太元五德云篆，无非助力受篆之人顺遂修行，总而言之，就是只要辅助陈氏加快修行、壮大仙族，就能得愈多反哺。

陈陆行倒不是害怕花费时日太久，反而最不怕的就是时日流淌，仙卷此间时日绵长无期，如前世黄河长江奔流到海，千年万年不曾断绝，若论时间，优势在我耳。

最怕的，是难关面前，无从着手，看不到丝毫改变的希望。四年间，眼看陈家四子一个个先后修得胎息圆满，陈陆行却是发愁至及。

那《三阳三味丙丁炼火诀》好倒是好，入练气境无什么瓶颈难题，采气法也是简单易懂，需要采炼的太阳精气天地间到处都是，陈家父子虽非练气修士，采炼此气无非粗陋驳杂些，可好歹能够使用。

问题就出在那地脉煞气上。平常所说的煞气，指的是能够引起生灵愤懑杀戮与凶灾死亡的一种无形之气，未定德性五行，有可能是土德，也有可能是火德，或是其他。

陈陆行看过那法诀对地脉煞气的描述，却与世人平常所理解的煞气不同。真经上形容地脉煞气‘炽火熏蒸，热烈逼人，不见天光’，无论是从字面上猜测，还是根据原文形容推测，那地脉煞气反而更类似现代火山喷发的烟火之气，或叫个熔岩火气还恰当些。

近两年，陈家父子多方打探火山或地穴的踪迹，可除了得到一条，诸林原上的仙人城郭高天原有坊市可能售卖地脉煞气的不确切消息外，其余都未有任何有用之音。

陈家虽称制竹山陈氏仙族，可说白了，不过是一小小胎息仙族，拢共大猫小猫三两只，螺蛳壳里做道场，整合些凡俗势力让自家问道求仙好过些罢了。

陈家村这些偏僻之地，仙人不管，国家不管，可不代表不能管。因此，立仙族之事传到刘家镇上，惹来了东榆林氏的官军询问，陈家人也只得费心遮掩真相，面上不仅要恭敬解释几句乡野之人羡妒家资，编造缪传消息的话，里下还得付出金银打发。

地脉煞气难寻，不光是陈陆行发愁，陈家父子更愁，眼看着胎息圆满，却是练气无望。无法之法下，就只有做好眼下能做之事，以待机缘了。

两年多以前，陈平安修得胎息圆满，练会三门法术后，作为陈家唯一的‘大修士’，当之无愧地开始着手采炼太阳精气。

按着采气法，练气修士需在离金乌最近之所，筑金石之坛施法，从天地灵气之中剥离太阳精气，施法采炼一日方得一缕，以明玉之器收纳，九九八十一缕方得一份。照最好情况，练气修士采炼三月便可得一份，时日算是极为简短了。

可对陈氏而言，却非如此。

胎息修士采炼本就比不得练气修士的效率，陈家又无“求雨术”“驱云诀”“暴雨术”“焚风术”“尘暴术”“毒瘴术”“雷暴术”等法术干涉天数。粗粗估计，此种情况下，陈平安要想采得一份太阳精气非得三年五载不可。

陈氏在常青峰顶，海泉殿外，平台空地之上，以青石为主基，辅以铁器，筑造了一个高达十丈，四四方方的法坛，取名‘奉火台’，以供陈平安采炼太阳精气。

......

一日，陈氏老宅正堂。

陈二洲正笑呵呵地翻阅家中进项。这几年风调雨顺，冬日也下了好大雪，田地产出都是顶好境况；此外又有此前连续剿灭贼匪，到刘家镇上的商道愈发安靖，四个儿子和五丁卫士又常驱除凉山野兽，村上日子比之前那是好过太多，不然也没有那个结余建竹山新府。

陈二洲正看得仔细，忽然堂外传来刘三儿略带不安的声音：“大哥，湖上出事了。”

陈二洲合上账本，道：“三儿，快进来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刘三儿答道：“刚才泽文传来消息，说是村上渔民告难，有一艘沙底渔船早上打渔时在湖上倾覆，死了三个人。令人奇怪的是，那船出港时不仅仔细检查过，而且出事时，湖上并无大风大浪，反而是水波不兴、视野开阔，因此才被旁人看到，回来报了难事。”

陈二洲听完消息，疑道：“这却怪了，建那沙底船时我还去场上看过，用的是凉山水纹树做骨，应是不会损坏才对。又无风浪，难道是失手操作不当？”

刘三儿摇摇头，道：“应是不会，泽文已经根据消息去查过了，船上三人均不是新人，湖上、船上都熟得很，犯下这等错误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大哥，还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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